第3章 神龍境

掠過巨構的高臺，穿梭機平穩的停駐在天空，蘇秧好奇的透過舷窗觀望下層區域。

那是一塊塊金屬質態的流體旋渦，抵住心神的眩暈感，蘇秧捂著嘴，壓下噁心感。

盛夏開啟程式門，拎著還在懵神狀態的蘇秧丟出舷門，她緊隨其後，轉身以後仰的姿態，一聲響指聲處，收回一束穿梭機的光，在天空之上，墜入地平線。

恆星的光倒映，這一刻的靜止，與天地棲息，下一刻高速下墜，蘇秧變得無比冷靜，在身上摸索出通訊機，啟動壁壘。

壁壘接觸到下方流體時，就像一個盒子被翻轉，你身臨其中，地平線轉向天際線，整個人從高空往下墜落，金屬流體掛在天穹上空，垂簾飄蕩，風往哪兒吹，蘇秧只覺得自己身處大盒子裡，意識已經晃盪不停，壁壘被強風隨意吹打。

好不容易落入地底，鬆軟的絨土讓蘇秧一屁股坐陷下去，形成一個深坑，等蘇秧灰頭土臉費勁的爬出坑，攀在坑沿喘著氣時，抬頭見盛夏笑意盈盈的表情，淚水止不住的在眼眶盤旋。

小聲糯糯的說“姐，救命。”

盛夏開心的搭了把手，給蘇秧拉上來。

“開心嗎？”

“姐姐，我很快樂。”蘇秧違心話脫口而出，扮作天真無邪的笑容。

盛夏心悅自得，關於帶小孩這件事她好有天分，很快又聯想到那塊木頭，神情微妙，擺出大人的姿態，端著調說“姐給你找了老師，它會教你不一樣的規則。”她伸手揉亂了蘇秧的頭髮:“不要什麼都學你哥，你像他卻不是他，沒必要活成他這個樣子。”

“姐，我哥啥樣啊？”

“一塊老胡楊木。”

這形容蘇秧聽不懂，但記在心上。

蘇秧對陌生的環境充滿好奇，盛夏說他小孩子心性，長大了就不好奇這些那些的了，可他一雙睜大了眼睛撲閃撲閃的朝外張望，人們習慣性地去比較記憶裡相似的點，自記事起，蘇秧去過的地無非是田園區與星環城。

“這是哪呀，真好看。”

眺目而視，一大片火紅的植株，風輕輕一捎，棉絮飄搖，像是田園區的白茫茫一片的棉花株，穿隙而過是孩子們的小小身影。

盛夏牽住蘇秧的手，拖回他那心之所及不忘返的目光。

蘇秧在一側抬頭看盛夏的側顏，喜悅的情緒在心間蔓延。

盛夏領著蘇秧來到一處巨大的洞口，那種一看就是巨龍棲息的神居地，這種印象還是偷看蘇小穗的熱血漫畫形成的。

兩側堆著一些破爛草垛與麥杆，是被什麼生物嚼過了的痕跡。

龍吃素還是吃肉的？

蘇秧站在洞口，異常亢奮。

所有的預期都與現實違和，盛夏正和那位，小小一隻，毛絨絨圓滾滾的生物交流，可它真的好小巧，和貓類差不多的體型，抱在懷裡應該很舒服吧，盛夏與它說著蘇秧聽不懂的語言。

盛夏喊蘇秧過來，與萌獸大眼瞪小眼，幹瞪著，對方嘰裡咕嚕的好像很激動，蘇秧只能朝盛夏投去求助的目光。

“哦，你聽不懂。”盛夏取出契樹，對蘇秧說“給你找個語言學吧。”撥弄契樹的屏面，她發出一個委託。

“過幾天來接你吧。”盛夏昏昏欲睡要跌倒的步調，蘇秧忙上前攙扶，關切地問道“姐，你沒事吧。”

“姐好睏，姐要睡覺。”盛夏抵住蘇秧往外送的意圖，用契樹投射出一臺銀色穿梭機，一頭鑽進裡面呼呼大睡。

一道流光劃破天際，蘇秧收回目光，小腿上已經掛著萌獸，這是要幹嘛啊。

它瞪大著眼，發出棉噗噗的聲音，用力扯著蘇秧的褲管。

蘇秧與它周旋了一陣，剛揪下來丟一邊去，像個球一樣滾回來抱住。

蘇秧忍住一腳把他踢飛的衝動，再次把這隻萌獸從小腿處揪下來。

“你要幹嘛啊。”

——

“我能幹嘛啊，找些委託掙錢呢。”陳稻稻一隻手握著契樹瀏覽委託，另一隻手叉在腰上，突然她眼前一亮，用極快的手速，按下接收鍵。

“好啦好啦，不和你說了。”陳稻稻掛掉另一端的通訊。

收拾好行裝，檢查攜帶的裝置，引擎聲轟鳴，目的地巨構神龍境。

傳送通道穿隙而過，陳稻稻永遠保持高昂澎湃的心。

蘇秧見到這位語言學家的時候，與萌獸纏鬥多時，互有傷痕，堪堪破爛的衣物，和一握棉毛揪在手心。

蘇秧拎住咬著袖小臂的傢伙，朝陳稻稻打招呼。

“你好，我叫蘇秧。”

“陳稻稻。”

兩人大方地伸出手，行握手禮。

“我現在有麻煩。”

“替僱主解決麻煩，是我的工作。”陳稻稻把萌獸從蘇秧袖小臂弄下來，開始和它交流。

那傢伙還嘟嘟囔囔擺臉色給蘇秧瞧。

“它說，不跟不會講帕嚕語的人類玩。”陳稻稻表情詫異，古怪地翻譯著“它還說它是全世界帕嚕們的領袖，你小子別不識好歹。”

蘇秧聽完後耳朵癢癢，和陳稻稻說“發起的委託有原文嗎？”

“有啊，不是你發的啊。”陳稻稻取出契樹，亮屏給他看。

「高酬金，語言學家，帶小孩。」

......

蘇秧尷尬的揉了揉鼻子，掠過與她對視的交點。

“小孩是你啊？哈哈。”陳稻稻不愧是專業的，很快就收斂笑容，擺出職業化姿態，端正語調詢問道“老闆，是先喝奶還是玩玩具？”

“！！！先教我帕嚕語吧。”

“好的，你多大了？”陳稻稻好奇問。

“不小了。”

“十六？”

“嗯...”蘇秧心虛的想糊弄過去。

“你騙人沒有感情啊。”

“十三。”蘇秧小聲說出實話，悄悄地看了她一眼

說“我看不出你的年紀，有什麼技巧嗎？”

“沒什麼技巧，純粹是見過的人太多了，大致都能估摸出大概。”她頗為滄桑的說出這句話，聲音卻不太相襯。

“你多大？十六？”蘇秧心中好奇。

“猜對了，小孩！”陳稻稻發出驚喜的聲調。

“叫我老闆。”

“好的，老闆。”

帕嚕語學到夠用就行，往深處探究是學者的方向，陳稻稻教的方法對蘇秧來說很新穎，她把所有固有詞彙打亂一團，舉例說「A=1 B=2 C=3」

為什麼？「紅色=1 藍色 =2 綠色=3」等盤完這些底層邏輯後，就塞入「某個帕嚕詞=1」以此類推，這種方式普適性廣泛，接收快，當然忘的也快，因人而異。

“你能過目不忘嗎？”陳稻稻詢問了一下。

“能的。”蘇秧很確定的回答。

“好的，那我就直接跳過記憶構建這一塊。”陳稻稻解釋說，順便伸出她那隻細白的手臂，展開手心。

“要什麼？”蘇秧納悶的看了她一眼問。

“你的契樹呢？”

“我好像沒有誒？”蘇秧只得把類似形狀的通訊機拿出來。

“對誒？還沒開許可權。”陳稻稻擺弄著通訊機，奇怪的看了一眼蘇秧。

蘇秧心想，大概是盛夏姐姐給忘了吧。

帕嚕在一旁滾動，蹦起來把通訊機抱進懷裡，鬧叨叨的說“偉大的領袖同意你加入世界帕嚕保護協會。”

“啊？”等陳稻稻翻譯過來，米已成粥，熬不回去了，丟回來一款帕嚕形態的契樹，鬆軟可愛的外型讓蘇秧臉紅。

陳稻稻在一旁偷笑。

“頭疼，全是帕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