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老宅】
司徒橋一個人站在門口,長睫漆幽。
這裡是他曾經的家,已經十幾年沒有回來了。
老宅的門緩緩開啟,裡面空無一人,寬闊空曠。
屋內還算乾淨,會有傭人定期來打掃。
但因為長期沒有住人,這房子寂靜得可怕,配上此刻黑夜鳥鳴,有點像恐怖片裡常出現的鬧鬼城堡。
以他對南言琛的瞭解,那個男人是不會出錯的,他太喜歡掌控一切,以至於到病態的程度。
司徒橋曾做過無數次夢,夢見自已變成上帝,又或者是電影裡常見的超人,飛進火海里,把他的妹妹救出來。
他也夢過無數次,司徒楠還活著,會扯著他的衣角,會甜甜叫哥哥給她買好吃的糖果。
如果她真的是司徒楠,那當年那個死掉的替死鬼,又是誰呢?
在一切都還沒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會貿然行動,鑑定還需要時間。
因為...媽媽喬思經不起再一次打擊了。
況且,他這次回國,就是找到了那兩個綁匪的線索。
沙發上,妹妹最愛的小馬玩偶還在,只是顏色不如記憶中的鮮豔,灰撲撲的。
在櫃子的最高處,還放著那罐糖果,已經過期很久了。
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糖,媽媽怕她吃太多,就會藏到櫃子最上面。
而司徒楠每次都會扯著他的衣角撒嬌,讓哥哥給她拿。
司徒橋看著那罐過期的糖,淺淺勾唇。
......
【十八年前,綁架發生前一週】
南言琛站在司徒家門口,面色冷漠。
他看上去才不過八九歲,看上去有股不符合他年齡的沉穩。
傭人開啟門,畢恭畢敬朝他鞠躬:“司徒少爺 ,南家的小少爺又來找你玩啦。”
南言琛默不作聲站在樓下,只聽見樓上發出叮叮咣噹的響聲。
一個面板白皙的少年奔上前來,一隻腳穿著襪子,另一隻光著腳丫踩在地上。
他臉上還有畫筆的痕跡,指甲蓋上被塗滿了亂七八糟的指甲油。
“老南瓜!快上來看我妹妹,她睡覺的時候,簡直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
“妹妹,又是妹妹,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妹控。”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男子漢還塗指甲油,這樣太醜了吧。”
“還有,你眉毛,怎麼畫成蠟筆小新了,受不了。”
南言琛語氣冷冷的,黑眸冷冷微眯,有點掃興。
他最討厭小孩了,尤其是...跟那個私生子一樣大的。
“你懂什麼,這是我妹給我塗的,我們上午在玩美甲店遊戲。”
司徒橋伸出十指,滿意點了點頭:“我妹色彩搭配很好嘛,天才。”
他一臉傲嬌看著冷漠的南言琛,嗤鼻一聲。
南言琛也冷哼一聲,整個人清冷矜雅:“嫉妒?怎麼可能。”
“小孩是這世界上最討厭的東西,我最討厭小孩了。”
“明明你自已就是小孩。”司徒橋拉著他的胳膊,抓著他往上走。
“再說了,我妹妹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你不許討厭她。”
“你要是敢討厭她,我就揍你。”
推開臥室門,一個軟乎乎的身影躺在鬆軟的床上,地下全是散落一地的玩具。
司徒楠安靜睡著覺,懷裡抱著一個玩具娃娃。
司徒橋帶著南言琛躡手躡腳走進去,突然踩到一個尖叫雞,暴鳴大叫一聲。
“嘎——”
床上的小女孩不悅皺了皺眉,挪動一下身子。
兩個人立馬挺直,連呼吸不敢大聲。
確認她沒有醒,兩個人趴在床邊。
司徒橋唇角帶著笑,壓低嗓子小聲道:“你看吧,我說她是最可愛的吧。”
細密的睫毛,她的呼吸均勻,臉蛋光滑得像剛剝的雞蛋,讓人忍不住想捏捏看。
南言琛神色不太自在,撅了撅嘴:“也...也就那樣吧,我...我覺得一般。”
“你就嘴硬吧,跟老南瓜的皮一樣,又硬又皺。”
此時,一個傭人輕輕敲了敲房門:“少爺,夫人讓你過去一趟。”
“哦。”司徒橋小跑到門口,還不忘回頭警告他。
“老南瓜,你不準碰她啊,可別把她吵醒了啊!”
“切,誰要碰她,神金。”
南言琛白了他一眼,垂眸正好看見司徒楠睜開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
那眼睛就跟黑葡萄一樣,又大又亮。
他愣了一下。
司徒楠第一次看見他,小嘴嘟了嘟,奶聲奶氣道:“你...不是我...哥哥!”
“你是壞人!”
說完,她肉嘟嘟的小臉一皺,嗓子開始準備哽咽,眼淚炸彈準備......
“哎哎哎,你先別哭!”南言琛慌了手腳,他從來沒哄過小孩。
一見她哭,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南言琛撿起地上的玩具,遞到她面前:“給你,娃娃,不準哭!”
司徒楠淚眼汪汪看著他,停頓了幾秒,立馬哭得更大聲了。
“哎呦,你...你怎麼不聽人話呢,不準哭!憋住!”
“哥哥!啊啊啊!有壞...人!”司徒楠兩隻手無助抓著被子,哭紅了臉。
“我的姑奶奶,你再這麼哭,你哥會揍我的,你還小,沒被他揍過,下手可狠了!”
南言琛久違慌了神,手足無措愣在原地。
司徒楠哭得更大聲了,哭著跳下床:“我要...找哥哥,打你!”
她小小一個,像個小肉球,軟乎乎的。
“我要怎麼樣你才不哭,給你吃顆糖?”
司徒楠抱著娃娃,一愣,奶聲奶氣:“糖糖?”
“我要吃糖糖!”她一下子就不哭了,紅著臉跑到南言琛面前,揪著他的衣角撒嬌。
“果然,這個年紀的小孩就是幼稚。”
南言琛別過頭去,雙手環在胸前:“小笨蛋這麼愛吃糖,小心被人販子拐走!”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可是我現在沒有,先欠著吧。”
“下次來再給你。”
他輕挑一下眉,語氣冷冷的。
“來。”
司徒楠拉住他的衣角,用蠻力拉著他走。
“喂,你幹嘛,不要扯我衣服。”
“我知道,有糖,媽媽藏在上面,你拿。”司徒楠奶聲奶氣的,讓人沒辦法拒絕。
她把南言琛拉到那個櫃子前面,踮起腳,指了指最高層:“糖糖在那裡。”
“你可真會指揮人,跟你哥一樣。”
南言琛嘴巴上很不耐煩,行動上卻搬來凳子,把那罐糖果拿下來。
“吶,少吃點,小心蟲子跑你嘴巴里,全是蛀牙。”
他從裡面掏出兩顆糖,都給了她,冷冷站在那裡。
司徒楠眉開眼笑,小肉手抓住那兩顆粉紅色的糖果。
“切,小孩子,為了幾顆糖就高興。”
突然,他的手掌被她撥開,手心裡多了一顆桃子味的糖果。
“給。”
司徒楠大方給了他一顆。
南言琛卻愣住了,攥著那顆糖不知道在想什麼:“我...我才不要吃呢,我對桃子過敏。”
“那等你不過敏再吃。”司徒楠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笨蛋,你到底知不知道過敏是什麼意思啊。”
司徒楠手笨拙剝開糖衣,自顧自說話。
“你看上去不高興,臉臭,要吃糖糖。”
“媽媽說,心情不好的話,吃顆糖糖就好了。”
“以後,我的糖糖,你可以吃一顆。”
南言琛匆忙轉過身去。
“切,就一顆糖,還覺得自已很大方。”他小聲嘀咕著,突然覺得鼻尖有點酸澀。
連三歲小孩都看得懂他的情緒,那些大人卻視若無睹。
大人總是以他們的標準去要求一個小孩。
不能哭,憋住。
不能傷心,忍住。
不能無理取鬧,時刻要記住自已是南家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