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阿希小滿

“可聽說了不曾，”那嬸子抓一把瓜子磕著，八卦道，“原來那樂延長公主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呢！打出名號來，說要剿滅逆賊！”

另一個大爺插嘴，略顯不屑道：“如今靖王已然成了勢，她一介女子，能行麼？”

“我就覺得長公主殿下行。”那賣蔥的大娘白了大爺一眼，吐著瓜子皮道，“你們不知道，我遠房親戚的表侄女，便是在靖王身邊侍奉的婢子。聽說被他寵幸了幾回，以為往後能過上好日子，誰知卻又被他拋之腦後，送得遠遠的……這叫什麼人吶！”

“可不是麼？”另一人也道來內情，“我孃家就在宣州那邊，聽說如今被靖王管著，徵收重稅，一年到頭種的那點糧食，連進獻上頭都不夠！他已經賣了三個女兒去給大戶人家做小妾來貼補家用了……真是作孽！”

幾人唏噓感嘆一回，有感嘆“長公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也有不看好她的，不過這其中，替靖王說話的人卻很少。

少年腳步微微停滯，聽著眾人的話語，這才緩步往前離去。

樂延長公主……

他聽見這個名號，不知為何，從心底裡緩緩蔓延出一股親切的熟悉感。

是從前聽過麼？不，不像是單純如此罷了。

是不是跟他從前的記憶……有關呢？

他輕輕蹙起眉尖，還未曾思索出結論，便聽見身旁傳來一聲驚呼，只見天空中豆大的雨滴落下，是一場來得驟然的瓢潑大雨。

少年頂著雨水，跑回河岸邊的一隻船上，進入船艙內時，便見渾身溼透，粗糙布料的衣衫溼答答地黏附在身上，不太舒服。

他聽見一道輕淺的笑意，抬起雙眸，落在雙手撐臉，坐在爐子邊的一抹纖巧身影上。

那少女身著一襲，她一雙眼眸又圓又亮，像是一隻貓咪一般，笑吟吟地望著他，打趣一聲。

“落湯雞。”

少年放下菜蔬，抬起指尖將溼透的衣衫脫掉，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他才找帕子擦拭身上的雨水，便見那少女略顯嫌棄地扔過來一塊乾淨的羅帕，指揮他。

“快擦擦，多髒呢。我給你買的新衣裳擱在榻上了。”

他接住羅帕，將身上的雨水擦拭乾淨，才去拿了新衣穿上，那是一件湖藍色的薄衫，看上去料子稍好一點。

那少女一邊往爐子底下添柴火，一邊低聲唸叨著。

“也不知你從前是個什麼樣的富貴公子……穿這樣的粗布衣裳，竟然會把肌膚磨出紅痕，當真是金貴。這一件，可是我賣了一整日的魚，才替你買來的，貴著呢！”

聞言，青年不由得輕輕彎起唇瓣，朝她低聲道謝。

“小滿真是心底良善。”

被叫“小滿”的女孩子便輕輕哼了一聲，似貓傲嬌的模樣。

少年是被她從河灘上撿到的。當日清早她便在岸邊收前兩日放下河中的網紗，那網子往常只能撈點魚蝦，了不得兩條大魚。今日卻沉得很，險些把她拖入河中。

好容易拉起來一瞧，網子裡卻是一位少年，緊閉著雙眸，面色慘白。

她嚇了一大跳，以為已經沒氣了，幸而顫顫巍巍地伸出指尖時，感覺到了對方鼻尖微弱的呼吸聲。

把人帶去鎮上很有名的李大夫那裡救治，李大夫跟她說起，這郎君傷勢很重，高熱不退，恐怕性命垂危。救治起來要花許多銀錢。

小滿卻只是說：“救活他吧，銀錢我來想辦法。”

最終花了大半積蓄，才留下他一口氣，如今跟在少女身後，小尾巴似的。鎮上的嬸子們也喜歡打趣二人，笑稱“小滿這是給自已撿了個童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