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赤色的電弧如同附骨之蛆般爬滿了弗拉德的身體,此刻的弗拉德,再也維持不住王者的威儀……這不能怪他,因為無論是何等的英雄,在莫德雷德發出的,這堪比天災的力量面前,都會被生命趨利避害的本能所支配——他所能做的,唯有勉強用長槍護住要害,希望能撐過莫德雷德最強,也是最後的一擊。

雖然眼前全是耀眼的雷光,但弗拉德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已的身體,正在光流下一點點地分解,先是雙腿,然後是腰、再然後是兩臂……

達尼克也好齊格飛也好萬由裡也好,他們都在幹什麼!?

只要,只要一道令咒就好!

讓我脫離莫德雷德的寶具,我還能戰鬥!

或者讓齊格飛攻擊她,別讓她再繼續了啊啊啊!

恍惚間,弗拉德的感官忽然清晰了起來,他看到了,雷霆的亂流已經接近尾聲;他看到了,齊格飛的劍從地紅Sabler的胸前透出;他聽到了,作為御主的達尼克徒勞地對令咒下達命令……

原來不是他們動作太慢……而是我,被擊敗的太快了嗎?

想通了這點,弗拉德心下釋然,他想露出苦笑,但似乎已經沒有嘴這個器官,可以讓他用來表達情感了。

身體變得如同羽毛一般輕盈,意識在光速消失,弗拉德明白,在這次聖盃大戰中,自已大限已至。

明明還沒有將侵略者盡數除去,還沒有捧得聖盃,還沒有恢復我的名譽···…就這麼退場,稍微有些不甘心啊。

不過,這就是命運的奇妙之處吧。重新回到羅馬尼亞的土地,和傳奇的英雄豪傑並肩作戰,甚至連天使,都服從我的指揮……

如此人生,可謂了無遺憾了。

我的旅途已經到頭了,但黑方的各位,你們的路還有很長,無論如何,一定要……

意識沉入黑暗,名為弗拉德的存在,在戰場上徹底消失了。

於此同時,另一位騎士的道路,也走到了盡頭。

齊格飛將寶劍“巴爾蒙格”從莫德雷德的體內抽出,少女騎士立刻向前撲倒在血泊中。

這對以王自居的莫德雷德而言,無疑是前所未有的失態,但此刻的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了。

“哈哈······哈哈哈,”一邊向沉默的黑之劍士投去輕蔑的目光,莫德雷德放聲大笑:

“你們的王,那個叫弗拉德啥啥的,已經被我,叛逆騎士莫德雷德討伐了!”

一邊笑著,鮮血從莫德雷德的口中湧出——齊格飛的劍刺破了靈核,她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三道令咒都已經用完的現在,你已經沒救了。”

看著不停咳血卻依舊大笑的莫德雷德,齊格飛微微有些動容:

“同為Saber職階,我為你的頑強感到欽佩,也為我不能與你公平一戰感到慚愧——所以,在你死前,如果有什麼不過分的要求,我願意幫你實現。”

“咳····哈哈,大叔你這麼嚴肅的表情,好像快死人的是你一樣。”

莫德雷德努力用長劍支撐起身體,但很快頹然地放棄了。淡淡的光從她身上散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步弗拉德大公的後塵。

“雖然很想和你拼個魚死網破,但看上去不可能了呢。”

齊格飛眉頭動了動,沒說話。

“我始終認為,拜託敵人是件可恥的事……咳咳……,但那個人,我還不能放棄不管。”

乾脆躺倒在地上的莫德雷德,向齊格飛說出了請求:

“我的御主,也就是一介傭兵而已,如今在失去從者,令咒用完的情況下也對你們構不成威脅了··…如何,保護他離開這片地獄,對你而言不是難事吧。”

“……你和你的御主關係很好呢。

“不過是不希望欠他人情罷了……不管怎麼說,這次我又殺了一個王,看來我天生和王者這東西八字不合呢·····怎麼樣?答應的話,就請動手吧。”

“那麼,以我齊格弗裡德的名譽發誓。”齊格飛將寶劍“巴爾蒙格”舉在胸前:

“我一定會將紅Saber的御主,護送到安全的地方,若違背此誓,則再不以英雄自稱。”

然後,他將劍舉過頭頂:

“做好覺悟了嗎,紅Saber?”

“啊,要動手的話就快點,囉囉嗦嗦的麻煩死了。”

“弒君者,與王同在。”

齊格飛輕聲誦出悼文。

然後,揮劍斬下。

“這樣下去的話,那傢伙離自爆應該也不遠了吧。”

紅Archer阿塔蘭忒靈巧地奔走著,在她身後,一龐大如小山的怪物,正不時發出夢囈般瘋癲的話語,對她緊追不捨。

“連人形都無法保全……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

悄悄回頭看去,阿塔蘭忒發現,曾經的同僚:斯巴達克斯,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性——雖然他本就毫無理智可言,但眼下卻連他身為人類的概念,都已經模糊了。

他的手臂總共有八條,其中三條甚至連骨頭都沒有,如同章魚的腕足一樣垂在一邊;兩條如同老樹幹般粗壯的腿,如今也被更多,更密,好似蜈蚣腿一樣的玩意取代;頭部則完全陷進脖子裡,肩口部分則向外突出了類似恐龍頭的物體。

現在的他,與其說是名為斯巴達克斯的角鬥士,不如說是“叛逆”這概念的載體。

在阿塔蘭忒不斷的箭雨“壓迫”下“叛逆”不但沒有消弭,反而愈發壯大了。

“嘖……”

聽到背後風聲,阿塔蘭忒如靈貓般竄向側方,看都不看對方揮空的一擊,反手就是三箭齊發。

“抓到你了!”

弓兵反擊的箭矢與怪物相撞,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怪物對此毫不在意,反而愈發狂暴起來。

被轟飛擊碎的巨石,如同榴彈般飛向阿塔蘭忒,一時間猝不及防的弓兵,被幾塊碎石命中,裸露的軀幹上出現幾道紅痕。

“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正當阿塔蘭忒這麼想的同時,她名義上的御主代理,那個奇怪的神父,向她傳達了命令。

“....…Saber失敗的情況下,也只能這麼做了。”

看到遠方正奔向戰場的身影,阿塔蘭忒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得罪了那個神父,但眼下可有你好受的了,Ruler。”

下一刻她發力奔跑,作為希臘神話中以敏捷身手著稱的英雄,幾乎是瞬息之間,她就已經來到了Ruler·聖女貞德的身邊。

“你是紅方的Archer?我有事要找你的御主···…”

一開始,聖女還有些搞不清狀況,但當已經化為怪物的斯巴達克斯開始無差別攻擊時,她也不得不立起聖旗,對她自已和身邊的那個人提供庇護。

等一下,那個人?

阿塔蘭忒終於發現,在聖女身後,還有一個人。

他身穿簡單的麻布衣服,看上去纖弱不堪。但體內流動的魔力卻讓阿塔蘭忒意識到,這大概是黑方的人造人。

“這種態勢下還有漏網之魚嗎……不過算了,正事要緊。”

於是,阿塔蘭忒在怪物的觸手落地的那一刻猛然躍起,穩穩落在了寬大的觸手上:

觸手急速上升,怪物似乎打算將阿塔蘭忒高高舉起然後摔死。

但在敏銳的獵手面前,它已經沒有機會了。

“永別了,斯巴達克斯。”

五箭齊發,幾乎同時命中了位於怪物的肩膀、脖子和腹部的五個眼球。

這一擊,成為了臨界點。

大地開始顫動。

借力躍下即將失控的怪物,阿塔蘭忒向目瞪口呆的Ruler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十分抱歉,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

“等··…請等一下···”

然而阿塔蘭忒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

怪物猛力咆哮,不是因為痛苦,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喜悅。

最強的一擊!此即為徹底粉碎暴政的象徵!

無法形容的狂暴力量,覆蓋了整片戰場。

如果說,在此前的戰鬥中,這片草原還可稱為草原的話,那在斯巴達克斯臨終的一擊之下,這裡已經成為了沙漠——堅實的地面,徹底化作了齏粉。

沒人能在這一擊下活下來。

不過,唯有爆炸的中心點,一抹聖潔的白光,燦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