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情況並沒有什麼變化,蠟燭的光依舊明亮,伽羅雕像也還是一動不動的佇立在原地,看起來似乎是我們過分緊張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空間內忽然傳來了一個蒼老男人問話的聲音,話音是藏語,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而此時遊童卻給予了回答,不久之後我才看到遠處有個白乎乎的人影慢慢走近。

此人出現的地方正是我們進來時的方向,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我們進來了,而是一直沒現身相見。

等這個老男人走近之後我才看到,此人面目慈眉善目,鬚髮皆白,乍一看也不像是個壞人,不過人不可貌相,更何況還是在這個地方遇到他,所以警惕性也絕對不可放鬆。

老男人跟遊童說了幾句話之後,忽然就朝我看了過來,他的目光也很快落到了我手裡的唐刀上,不久就聽他用流利的普通話要求道:“年輕人,把刀收起來,萬一傷到別人就不好了。”

聽他這麼說,我也馬上問道:“您是什麼人?為什麼一直藏在祈福殿內?”

“這個問題問的好,我可以回答你,因為外面的人都說我本人手段毒辣,殺人不眨眼,仇家很多,所以才一直藏在這裡的。”

一聽這話,我也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沒,沒看出來呀!”

“年輕人不要害怕,我雖然有些手段,但還不是那種喪盡天良的殺人狂徒,我分的清楚是非黑白,更知道善惡因果,也知道外面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事兒,而你們今天既然已經找到這裡了,那麼就說明了我的秘密不再是秘密了,那些人用不了多久就會找上門來的。”

“哪些人?是血甲詛咒的下咒者嗎?”

“沒錯,他們一直都在找我,而我的那些老友寧可死都不願透露我的所在,所以我很敬仰他們,更敬重明和大師,如今伽羅寺的災難就快到了,估計你們也是最後一批跟我說話的人了,有什麼問題就趕緊問吧!問完就馬上離開這裡。對了,我叫生根,幾十年前是甘丹寺的曲神法王。”

“屍佛?您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那位上百歲高齡的屍佛?”

聽遊童忽然驚訝的問,我也目不轉睛的盯著老男人,希望從他嘴裡聽到有關這個詭異名詞的具體解釋。

“沒錯,我就是屍佛,而且還是很長一段時間裡唯一一個從聖都活著走出來的人,他們找我是因為我知道聖都內部的情況,因為我聽到過佛音,見到過佛印,更親眼見過包著佛印的死亡祭文羊皮古卷。”

“那麼您就是一代真佛了?可既然是真佛那麼為什麼還要藏在這裡呢?”

“因為我手上沒有佛印,所以沒人認可這個事實,而說到具體的原因,是因為聖都聖祭其實都是幌子,是人性貪婪自私捏造出來的東西,他們想要的並不是權力,而是聖都內足夠武裝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人的巨大財富。”

“如果我能把佛印帶出來呢?”

“那是登天之路,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兒,就算是你能拿到佛印,那些人也是絕對不會讓你活著從聖都出來的,如今藏傳佛教的性質已經變了,真佛領袖群倫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歷史的遺蹟已經被埋沒,當初張合建造大船轟牛就是想把聖都內的財富全部都運走,可到了最後卻落得個眾叛親離不人不鬼的下場,在巨大的財富面前人性會變質,而一旦擁有了那些東西,這個人又會變成眾矢之的,這是惡性的迴圈,人性極端化的表現。”

“您說的確實是,自古以來人就一直在追崇無上的權力和財富,要不然也不會有戰爭和災難,也許最終我也經不住巨大財富的誘1惑,不過我想問的是,這世界上真的有拯救所有人的東西嗎?”

“能拯救世人的東西我覺得並不存在,人的信仰才是萬惡之源,如果你能擁有逆改人性的本事,也許才能喚醒人們內心裡早已失去許久的良知,如果你認為這麼做值得,認為去追尋這本不存在的東西是值得的,那麼就不妨去聖都走上一趟,不過我相信到最後你得到的只有失望。”

生根屍佛這番話是一個人大徹大悟的表現,如果世上的人都像他這麼想,那麼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無慾無求的信仰正是佛教信徒堅信的根本,可如果這些善男信女知道他們所信仰的佛祖其實也是個六根不淨混蛋之後會做何感想?

想到這裡我也痴痴的傻笑了起來,因為我懂了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磨難和事件的真正根源所在,無論是變1態的害人手段,還是用殘酷的刑法來排擠異端,一切的背後其實都是貪婪的人性在作祟,這就是現實世界的真實寫照,是靠一人之力所不能逆轉的‘真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善惡卻要作惡,年輕人,如果真的是這樣,你還堅持要去聖都嗎?”

“大師,也許是我太幼稚太天真了,也許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真相,可我如果聽信了您的勸解而放棄了求索,那麼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生根屍佛微微一笑回答說:“看起來你跟我佛還真的是有緣,那麼在此我也預祝你馬到成功。好了,你們走吧!他們應該已經來了。”

“您跟我們一起走吧?白白的犧牲不值得。”

“不,凡事終究需要了結,我的終點正是你的起點,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話音剛落,祈福殿的大門便在轟然一聲巨響之後被炸開了,生根屍佛給我們指明瞭逃生路線,之後就義無反顧的朝衝進來的那些人走了過去。

當時我看的非常清楚,衝進來的人都有武裝,裝扮也都不一致,為首的是個二十多歲面黃肌瘦的男子,此人的手裡也捏著一串佛珠,輕蔑的眼神之中,我還聽到他在不斷的誦經,而這個聲音很快就被無數撕心裂肺的慘叫給埋沒了。

現場基本上沒出現什麼打鬥過程,那些人手裡的槍也漫無目的的亂放,我都沒看清楚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那些衝進來的人有一大部分就血肉模糊的死在了原地,而此時的生根屍佛渾身也發散出了五彩斑斕的光,這時候我才知道他原來也是一隻人形蟲。

其實是不是人形蟲已經無足重要了,關鍵是看這不人不鬼的東西究竟做了什麼,我從小就對傳古的道法和魔力非常著迷,對詭異的民間術法更是好奇,而此時生根屍佛所做的一切也讓我大開了眼界,讓我知道了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其實真的存在。

“生根屍佛對付這些人看起來是沒問題,不過這些人中可是有會下咒的人存在的,我們是不是該幫幫忙?”

“你想怎麼幫?你敢殺殭屍殺蟲子,可是你敢殺人嗎?你的情況和我們都不一樣,所以我勸你最好淡定。還有一點你也得注意,但凡是你身上有什麼物件萬一落到了下咒者手裡,你會生不如死的懂嗎?”

遊童說完,貝爾也幫襯著說:“遊童姐說的對,這個時候你不該拋頭露面,老老實實在這裡待著,我和遊童姐去就行了。”

在兩人悄悄摸上去幫忙的同時,祈福殿內已經滿地狼藉面目全非,生根屍佛雖然擊退了大部分的賊人,但是他本人也中了不少槍,就算是他有鬼蝶蟲護體也依舊有生命危險,而在這個時候,那位面黃肌瘦的男子還靜靜的站在原地沒有動手,定力就是自信,看來這個傢伙肯定非同一般。

現場的情況非常明顯,那些全副武裝的傭兵根本不堪一擊,以往戰場上所用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隨著死亡人數的增多,這些亡命徒明顯也有些膽怯了。

另外,生根屍佛身上也有了更大的變化,除了五彩斑斕的光以外,他的後背上還生出了一對紗翅,此時,他的面板下還能看到有很多散發著紅光的蚯蚓般大小的蟲子在爬,這些東西也以非常快的速度朝他的頭部湧去。

沒過多久,生根屍佛的眼睛就完全充血,模樣也非常的猙獰恐怖,本來已經繞到賊人身後的遊童和貝爾看到此景也不由得壓低了身子,靜靜的等待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一切。

之所以選擇幫忙是因為我覺得生根屍佛不是壞人,可眼下的情況跟之前大不一樣,他已經在朝鬼蝶蟲完全蛻變了,我不敢保證他還是不是本人,更不敢肯定他還認不認識我們,如果他真的沒了人的本性變成了一隻蟲子,那麼我們恐怕就不能幫他了,因為他對現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威脅。

還活著的傭兵此時都退到了男子身後,貝爾和遊童就在傭兵附近,兩個人如果突然襲擊的話,這些人恐怕一個都跑不了。

這裡單說那個面黃肌瘦的男子,在所有人都生出畏懼之色的同時,他的臉色還是一如平常,沒多久就忽然往前走了步,一雙眼睛也盯著蛻變中的生根屍佛,稍微有些驚訝的問道:“這就是藏佛的本色嗎?”

說完,他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咬破,之後就忽然前衝,雖說他的身法和移動速度都非常的敏捷,但是在衝到半路的時候明顯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與此同時,我的腦子裡忽然嗡的一聲,早已被淡忘的痛感忽然強烈,抬頭看去,現場不光是我忽然頭疼發作,其他人也都是這樣。

特別是快衝到生根屍佛跟前的那名男子,眼看自己的意識就要淪喪,他也忽然用右掌拍了一自己的頭部,之後就順勢往前一滾,直接就從生根屍佛的胯1下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