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的那間小院越發陰森恐怖起來,空氣中彷彿滲透著一股腥臭的氣息。院落深處,一間低矮的石屋裡,不時傳來一些壓抑的呻吟和詭異的喃喃自語聲。
就在這時,一個蒙著面的身影從院門處急匆匆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身著黑衣的侍衛。
那身影一路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什麼,這才來到石屋門前。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推開了石屋的門。
\"王...王爺...\"屋內頓時傳來一陣悶哼聲,一道光線自門縫鑽了進來,將昏暗的石室裡的情形照亮了幾分。
只見一名面色枯黃的中年人蜷縮在角落裡,雙手雙腳被沉重的鐐銬鎖住,身上的衣衫也遍佈汙漬,甚至還有幾處傷口在微微滲血。他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已經神智不太清醒。
\"父皇...\"那身影見狀,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衝了進去,跪在那中年人的身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父皇,兒臣來遲了...實在是...實在是來遲了...\"那身影壓低了聲音,一陣哽咽。
\"趙...煜嗎...?\"那中年人虛弱地睜開眼睛,一道清亮的淚痕自他眼角滑落。
\"是...是兒臣...\"趙煜捂住了面具,俯身向著中年人額頭一磕,眼淚奪眶而出:\"兒臣無能...一時大意...竟叫您落得如此田地...實在是該死...兒臣該死啊...\"
\"不...趙煜...你終於醒悟了...你終於明白我的心意了...\"那中年人努力撐起身子,難過地看著跪在他面前痛哭的趙煜。
\"看開些...從今往後,你就是王儲了...你就是大周的主宰了...\"中年人喘著粗氣,拼盡全力才將這番話說完。
\"可是...可是父皇...您...\" 趙煜抬頭,懇切地看著那中年人。
\" 朕已經時日無多了...不必掛懷...\"那中年人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地看著趙煜:\"兒啊,當今王朝已經日漸腐朽...想要重整山河,唯有你才有這個決心和力量...你要牢牢記住,前朝的覆亡就是太過驕奢淫逸、貪圖享樂,而最終被天下黎庶唾棄...朕是有意,才將你放在那攝政王的位置...卻不曾想,你竟淪落到今天這個田地...\"
\"父皇...兒臣知錯了...\"趙煜痛心疾首地俯伏在地,一滴滾燙的淚珠滑落在地面上。
\"好了...朕就此長眠於此,望你能在將來帶領大周王朝走向強盛之路...兒啊,你可記住了?\"那中年人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手放在趙煜的肩膀上,叮囑了一番。
\"兒臣...一定...一定......\"趙煜泣不成聲,迷濛中,他似乎看到那中年人的身影漸漸消散在黑暗之中。
\"兒啊...這是朕給你最後的囑託了...珍重...珍重......\"
\"父皇——!\"趙煜從噩夢中驚醒,大汗淋漓。他慌亂地環視四周,這才發現自已正躺在王府的寢宮之中。
\"趙王爺,您這是做噩夢了嗎?\"一道溫柔悅耳的聲音傳來,趙煜循聲望去,只見李婉如正端坐在他身側,臉上滿是關切。
\"婉...婉如...\"趙煜似乎這才回過神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面露猙獰之色:\"我...我夢見父皇...夢見他被囚在那陰暗潮溼的石室裡...簡直就像是...就像是...噩夢一般...\"
\"您別多想了。\"李婉如上前給他拭汗,輕聲安慰道:\"父皇現在正在皇宮沐浴陽光,您這只是做了一個很不安的噩夢罷了。\"
趙煜看著眼前這個溫柔賢惠的小妻子,神情逐漸緩和下來。自從他被李婉如說動,執意要將剩餘的叛黨一網打盡後,李家已被平復,內外無憂。而李婉如此時也懷有了身孕,看來他們二人努力了很久終於有了好果子。
雖然一開始,趙煜還對這個從丞相府嫁過來的妻子懷有戒心,生怕她另有陰謀。但漸漸地,在李婉如這些年來孝順謹慎的品行打動下,趙煜對她已經完全放下戒心,將她視作是自已最親密的妻子和知已。
\"唉...幸虧有你在身邊...\"趙煜長舒了一口氣,微笑著看著身旁的李婉如:\"當年若不是你出謀劃策,說服我徹底肅清那些狐朋狗黨,恐怕如今我也很難安枕無憂了。真不知道,要如何報答你才好啊...\"
\"王爺...\"李婉如聞言,嬌羞地低下了頭:\"妾身只是一國之妾,能為王爺效犬馬之勞,就是妾身最大的榮幸了。\"
趙煜聽罷,忍不住伸手撫摸著李婉如的面頰,眼中滿是深情和疼愛。這時,一名小太監急匆匆跑了進來,跪在趙煜身旁,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太醫來了。\"
\"請太醫進來吧。\"趙煜點了點頭。
只見一名老態龍鍾的老人拄著柺杖,吃力地走了進來,看著趙煜躬身行禮:\"微臣參見王爺。\"
\"快些給本王診脈,看看可還有什麼大礙。\"趙煜將手腕遞給了老人。
老人仔細為趙煜把了脈,端詳了片刻,這才鄭重地說道:\"謹祝王爺龍體康泰,剛才只是一場噩夢所擾,並無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趙煜見那老者躊躇不語,不由追問了一句。
\"只是...\"老者嘆了口氣,掃了一眼旁邊的李婉如,猶疑著開口道:\"只是微臣診下,王爺今後...恐怕難有子嗣了...\"
\"什麼?!\"趙煜聞言大驚失色,一時間萬分錯愕。
\"王爺莫過於悲傷...\"老者勸慰道:\"王爺現有的這位龍嗣,便是您最寶貴的傳人了。倘若您多為他添一些妃嬪,日後也不乏子嗣延續香火。\"
趙煜聽罷,臉上終於緩和了幾分,但轉頭看向李婉如時,眼中卻掠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而李婉如卻依舊保持著恭順謙恭的模樣,低垂著眼簾,端莊得體。
這一幕,被院外一名手持摺扇的侍衛無意間瞥見。那隻手在扇面上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傳遞一些訊息...
......
陽光明媚的一天,京城裡處處洋溢著一股熱鬧繁華的景象。
街頭巷尾,攤販們叫賣著自已的貨品,行人紛至沓來。大路旁的富貴人家,僕役們正將馬車鮮亮的油漆打理一新。
但這一派熱鬧平和的景象,卻在王府的方圓半里之內戛然而止。王府周圍,戒備森嚴,重重看守,一到夜裡更是弓拔弩張,四周籠罩著一股肅殺的氣氛。
這日,王府大門外一名婦人策馬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名家人和僕役,面露焦急之色。
\"慢著!\"守門侍衛攔住了她的去路,目光嚴肅地說道:\"王府不接待外賓,就請回吧!\"
\"你們不知情嗎?\"那婦人焦急地追問道:\"我可是皇家宗親,如今攝政王爺已經病重垂危,哪裡能如此攔阻我們前去探視啊!\"
\"什麼?!\"守門侍衛大吃一驚,急忙傳話進去核實。
片刻之後,一名老太監急匆匆從王府內趕了出來,快步來到大門前對那婦人道:\"王爺確實病重,實在無暇招待外賓。大娘娘還是請回吧,等王爺病癒之後再做安排。\"
\"怎麼會這樣?!太醫人呢?怎不見傳太醫來?\"那婦人急得滿面緋紅,焦躁地環視四周。
就在這時,一輛沉重的馬車隆隆開了出來,車簾拉開,只見趙煜躺在車內,面色慘白,幾乎奄奄一息。
\"王爺...王爺!\"那婦人擁了上去,淚眼朦朧。
\"後宮...已經全權暫交給...我的女兒了...你們...都聽她的吧...\"趙煜氣若游絲,努力吐出了這句話,便昏了過去。
馬車漸行漸遠,那婦人止不住傷心地跪倒在地,一時間王府外哀聲遍野,所有人都哭號起來。
......
一座幽深的院落裡,陰雲重重。
這裡正是王府的後院,是以前不受待見的那些妃嬪們居住的地方。天色已晚,孤冷的一間廂房內,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婦正端坐在矮榻上,臉色凝重。
她就是當年被趙煜賞賜過去的王嬤嬤。自從攝政王的女兒李婉如漸漸在王府中掌權,她就淪落到了這裡,不得寵幸。
李婉如甚至將自已的親信宦官劉公公安插到了王府,藉此掌控王府的運作以及與外面的聯絡。有許多曾經同她一樣被冷落的妃嬪出於不甘,已悄悄和她勾連了起來...
\"我們坐以待斃,還是要行動起來?李婉如已經開始覬覦皇位了!\"
\"不行...李婉如現在已經是王府的宰相,我們若是冒失了,只怕連她一個指頭都傷不到...\"
\"話不能這麼說!\"王嬤嬤打斷了她們的爭論,神色堅定地說道:\"今日,我已取得內線訊息,宮中已有人暗中傾向於我們了!只要我們能配合好,驅逐李婉如絕非難事!\"
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有人偷偷打量著王嬤嬤的神情,似乎在衡量她話語中的可信度。
\"各位娘娘,請放心。\"王嬤嬤面露微笑,神秘兮兮地說道:\"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只要力臻極階端,我們總有一天會奪回我們應得的權力和寵愛!到那時,誰又能夠阻擋我們重現輝煌呢?\"
房中頓時一片躁動,各種好奇和期待的眼神齊刷刷地望向了王嬤嬤。
看來,一場新的宮鬥剛剛拉開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