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鼻尖輕吻

位於京都西面的仙客來是一家官營酒樓，平日裡接待的大多都是朝中貴客。

每逢旬假，酒樓裡熱鬧非凡。偌大的舞池中央，青煙嫋嫋，餘香陣陣。歌女手抱琵琶，彈一曲天籟之音。舞女身姿婀娜，翩翩起舞，宛若人間仙境。

蘇雲淺喬裝成一名男子，手裡提著木箱，跟著領路的丫鬟進了拐角處最隱蔽的雅間。

“阿兄可是舊疾又犯了？”

蘇雲淺將提著的木箱放下， 一臉關心地看著屏風之後站著的那抹身影。

未幾，蕭淮從翡翠屏風後走出，“還當你新婚燕爾，今日不會來了呢。”

“阿兄這是哪裡的話？你又不是不知我嫁入侯府的目的。還新婚燕爾，算了吧。”蘇雲淺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

“既然對那裴小侯爺無意，為何將隨身攜帶的香囊贈予他？”蕭淮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望向了她，眸中氤氳著異樣的情愫。

蘇雲淺有些吃驚，“阿兄，你怎會知曉此事？”

蕭淮有些掩飾地別開了眼，“同在朝中為官，總會碰見那麼一兩回。我看見他將那香囊掛於腰間了。”

蘇雲淺“噗嗤”笑出了聲，“那是裴小侯爺同我討要的，並非我贈他的。原來阿兄急著約我見面，就是為了這事？”

“難不成……你是吃醋了？”

她踮起腳突然湊近，一臉壞笑地打趣著面前的蕭淮，卻沒想用力過猛，鼻尖竟直接撞上了他的唇瓣......

少女白皙的一張臉逐漸放大，櫻紅色唇瓣近在咫尺，撥出的芳澤全然往他的頸窩竄去。

蕭淮心跳如鼓，耳垂不受控制地發紅發燙。

他伸手將蘇雲淺扶正，使勁捏了捏她的鼻子，掩蓋方才的心亂，“你我是兄妹，我能吃什麼醋？不過是好奇問問罷了。”

方才意外的鼻尖吻，令蘇雲淺的雙頰也有些泛紅，她垂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你親妹妹。”

六歲那年，舊都金陵。

王氏趁著蘇淵不在府中，將年幼的蘇雲淺趕出了家門。

蘇雲淺揹著小小的行囊，帶著那為數不多的盤纏，想尋一處歸宿。

可尋常百姓家，又有誰願意收留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娃娃。

後來，她無路可去，便想到了醫館。至少她會醫術，興許會有人願意收留她。

可當她尋遍了金陵所有的醫館，無一例外都被轟了出去。根本無人相信一個六歲的女娃會行醫。

她走著走著，終在一個名為清水縣的小鄉鎮落了腳，準確的說，她走不動了。

寒冷的冬夜，年幼的她蜷縮成了一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吱呀”一聲，身後的木門開啟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走了出來，“你是誰？為何坐在我們醫館門外？”

蘇雲淺搓了搓凍紅的雙手，“你好，我叫蘇雲淺，是金陵來的。我想在醫館裡找份工。”

“我們這兒不招女學徒。”男孩拒絕了她的請求，欲轉身離去。

“小哥哥，求你收留我吧，我已經無路可去了。而且我真的會醫術。”蘇雲淺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兩隻眼睛紅彤彤的，“我不要工錢，只要能賞口飯吃就行！”

“咕嚕......咕嘟……”蘇雲淺早已餓扁了的肚子，在這時響起。

男孩感受到她拽著自已手透著徹骨的冰涼，再低頭一瞅，她腳上穿著的鞋已經磨出了洞，頓時心軟了，“好吧，那你隨我進來吧。”

“謝謝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蕭淮。”

在清水縣的醫館，蘇雲淺度過了愉快的三年，她有醫術精湛的師傅，也有疼愛她的阿兄。

可惜好景不長，三年後，她還是被蘇家尋了回去......

但她的心早已留在了清水縣，留在了晨曦醫館，也留在了他身上。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對蕭淮的這份心意，也只能永遠藏在心底。

回憶戛然而止，蘇雲淺這才發覺蕭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阿淺。”蕭淮啞著嗓子喚了她一聲，隔著薄薄的衣衫牽起了她的手，似乎想同她進一步的靠近，卻又滿腔剋制。

“我還有一事要問你。”

蘇雲淺莞爾一笑，“阿兄問便是。”

蕭淮眼眸微動，“若有一日，我傷了你身邊之人，你會恨我嗎？”

蘇雲淺心尖一顫，身邊之人？

“阿兄指的是誰？”

“你現在的夫君。”蕭淮的看著她，認真而篤定。

“我對裴宴舟本就無意，若阿兄是逼不得已而為之，我必定站在阿兄這邊，又怎會恨你。”蘇雲淺說完，卻猶豫了一瞬。

那裴宴舟雖然有時候很討厭，但也不是什麼壞人。

她又改口道：“還是希望阿兄不要傷及他性命......”

這時，臉上突然傳來一陣溫熱，竟是蕭淮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他的笑容依舊溫柔。

“我同你開玩笑呢，你那麼認真做什麼？”

原來是開玩笑。

蘇雲淺悄悄鬆了口氣。

可她卻未注意到，蕭淮眸中的溫柔褪盡後，滿是鋒芒。

上回在張府，他那一箭是故意射偏，只因他看見裴宴舟腰間懸掛的香囊。

他以為阿淺對裴宴舟有情。

而現，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下回再見，應該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如煙，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在花園巷給你購置了一處宅子，今日你便隨我搬去。”

蘇雲淺擰眉，這聲音聽著很是熟悉。

她腦中搜尋了一番，基本鎖定，那是裴子悅的聲音。

“裴公子，你剛剛幫我贖身，我就搬去你購置的宅子裡，會不會不妥？”

“哎，這有何不妥。今晚咱們拜了堂，成了婚，你就是我裴子悅的妻子。那我們以後自然要住在一塊兒。”

“可我的父親是朝中通緝的罪臣，你如此為之，會不會對侯府不利。”

“我的好如煙，你別想那麼多。咱們在府外做一對神仙眷侶，關那勞什子侯府什麼事？”

......

蘇雲淺聽著二人的對話，面色鐵青。

他們是當這拐角處的雅間無人，才敢這麼堂而皇之吧。

裴子悅這傢伙竟敢揹著父母偷娶罪臣子女，這無論是哪一重罪，都會給侯府帶來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