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著走著,感覺身後有人跟了上來,回頭一看,那些姑娘們竟然都跟在了他們身後。

打頭的是那個乙字二號房的姑娘,她對著顧時念道“多謝公子相救,無論在哪裡,左右不會比這裡更可怕了,剛才你們在門外說的我都聽到了,雖然我們沒有別人守護,但是我就是我自已的,我可以自已守護自已,不敢奢望公子相助別的,只要能把我們帶離著青牛鎮,我願將這枚金簪相贈。”

這是剛才那個客人送給她的,平時裡那些人也會給她們送一些金銀首飾,她們在這裡沒有花錢的地方,就只好偷偷收起來,回去的時候帶下去,可是帶回家也會被丈夫從身上搜走,反而讓他們下次更願意將自已送到道觀裡來。

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並不會要她的錢,可是她除了這個,再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她忐忑的看著顧時念,剛才他救人的舉動給了她希望,也許這就是她唯一能離開青牛鎮的機會。

顧時念看了她一眼,收下了金簪,說道,“走吧。”

那姑娘大喜,趕緊說道“多謝公子。”

其他女子見他收下了,紛紛也拿出手裡的首飾,交到顧時念手上,顧時念來者不拒,一一收下。

這些女子的神色終於放鬆下來,好像終於看到了能出去的希望。

林道夕知道顧時念不是貪財的人,這些首飾雖說是金銀,但款式老舊,做工粗糙,一看就是不值錢的東西,掉在路上顧時念都不一定會撿,他雖然奇怪他為什麼收下,可也沒有多問,他相信他一定有自已的用意。

顧時念和林道夕打頭,帶著玲瓏和那群姑娘們走過暗門,走到大殿,看到青鳥道長還昏著,被五花大綁在神像前。

姑娘們路過她身邊躡手躡腳,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他突然醒過來。

顧時念和林道夕就隨意很多,大搖大擺帶著眾人走出了道觀。

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現在沈墨生和阿丁面前,阿丁瞪大了雙眼,沈墨生倒是驚訝了一瞬就恢復了平靜,也算意料之中,畢竟他們都是良善之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姑娘受折磨。

阿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玲瓏,快步跑到了她的面前,“玲瓏!”

玲瓏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雖然聽林道夕他們說她來找她了,但她還是有點不相信,直到真的見到,心中湧上萬千情緒,最終只化成一句顫抖著的“公…”

後面的字還沒出口,玲瓏看到了她的男裝,怕暴露了她的身份,隨即改口道“公子…”

阿丁抓著她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她,見她面容疲憊,消瘦不少,只曉她過得並不好,心疼不已道,拉著她的手道“走,我帶你回去。”

玲瓏當然想答應,可是想著自已的遭遇,慢慢抽出了手,“勞煩公子惦記,可玲瓏,回不去了。”

自已如今這樣,怎麼可能再去她身邊伺候。

“你胡說什麼,只要人在就好,不論什麼事,都已經過去了”阿丁急切道“那些傷害你的壞人,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根據這幾日的事情,阿丁也能猜想她遭遇了什麼,即使沒有這些,已經嫁人的女子,也不可能再待在她身邊,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不在乎,從小到大,她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按部就班,看上去身份尊貴,實際上沒有一件事是她可以自已做主的。

玲瓏是從她小時候起就陪著她一起長大的,說是侍女,更像是朋友,姐妹,是她在那深深庭院中一抹陽光,無論如何,她不會讓人再遮擋她的光。

其他姑娘們一眼就看出了阿丁拙劣的女扮男裝,知道她們應當不是情人,雖不知道是什麼關係,可還是既羨慕又感動,她們這些被拋棄的女子,自被賣到這裡,就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們好不好,死了都無人關心,更別提過來尋找。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人已經找到了,還是趕緊離開吧。”林道夕打斷道。

眾人把視線移到了林道夕身上,顧時念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路下來,他顧不上換裝,還是女子打扮,那麼美的一張臉,說出口的卻是男人的聲音,除了沈墨生他們,簡直看呆了一眾姑娘們,這人男扮女裝她們還真沒看出來。

林道夕面色一沉,黑著一張臉進了馬車換衣服。

顧時念和沈墨生憋著笑,拉著馬車,帶著人們往坡下走去。

這青鳥觀就建在青牛坡下,下坡的路只有一條,下坡就是青牛鎮,想離開這裡,必須透過鎮子才能出去。

天馬上就要亮了,他們必須趁著夜色趕緊離開,不然那些鎮裡的男人必然會橫加阻攔。

可他們還是想的過於簡單了,這道觀上之所以沒有護衛看管,是因為他們有絕對的自信,這裡的姑娘,沒有一個能跑得出去,因為,這鎮子上的所有男人,就是他們的護衛。

有人在下坡的路口望風,他們剛剛進入鎮子就有人通風報信,還沒等走出去,他們就被拿著斧頭舉著火把的男人們團團圍住。

“上去的時候,看你們馬車華貴,還以為是客人,沒想到你們是來鬧事兒的!”一個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顧時念瞟了一眼,那陳二王三也在裡面,正目露兇光的看著他們。

一個男人喊道“臭婆娘,你跟著他們做什麼?皮癢了是不是,趕緊滾回道觀,不然信不信我抽死你!”

林道夕身後的一個女子縮了縮肩膀。

“還有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怎麼也在!快滾回去!”又一個男人說道。

有人帶頭,那些男人們紛紛呵斥著自已的妻子,火光在他們臉上跳躍,照著他們咬牙切齒的兇惡神情,一個一個都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有女子開始低聲啜泣,她們知道的,出不去的。

顧時念將拳頭捏的咔咔作響,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大不了他就殺出一條血路!

見女人沒有主動走過來,那些男人們帶著怒氣逐漸向他們靠近,顧時念擋在眾人前面,握緊了佩劍。

“不要放過那些人!”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青鳥道長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青鳥道長醒來發現這一切,氣得險些再次暈死過去,他趕緊安撫了那些貴人,就氣沖沖的追了下來,他知道他們會被鎮子上的人攔住,走不掉的。他要抓住這些人,好生折磨,才能消解大人們的怒氣。

一輛馬車跟在他身後停下,車上下來的人就是那些剛才還光著屁股的男人們,此時已經穿戴整齊,一個個衣冠楚楚,大義凜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

青鳥道長看著這些大人們都跟了過來,彷彿有了主心骨,目眥欲裂,對著鎮上的人大喊道“抓活的!那些男人衝撞了大人們,我要慢慢折磨!”

鎮上男人得了命令,直接衝了過來。

“等一下!”沈墨生突然大聲道,他抬手揚起天一道贈予的御獸笛“你可識得此物?”

“御獸笛?”青鳥道長擺擺手,示意人們停一下“這是天一道的聖物,怎麼會在你這裡?你是天一道的人?”

沈墨生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陰沉的氣質讓青鳥有一瞬間慌亂,他也勉強算是一個修道之人,天一道的名號他是知道的,天一道不似輪迴道那樣神秘,弟子經常入世,這聖物他自然也認得,手握聖物必不是普通的弟子,他也不想得罪了天一道。

和正腹背受敵的沈墨生他們一樣,青鳥現在也變得左右為難,聯想到最近的道法大會,更加坐實了沈墨生天一道的身份,青鳥自動腦補出他們是參加完道法大會無意行至此處的理由。

“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動手?!”其一個大人對青鳥催促道。

顧時念看了他一眼,是那個時候差點被嚇尿褲子的胖子,這個時候倒是端起架子人模人樣起來了,他真是無比懷念那個名叫手機的東西,照相機攝像機也行啊。

“青鳥道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原來的道號叫青馬,對不對?”林道夕不疾不徐道,讓青鳥心中一涼。

“你在京中確實曾頗有一些名氣。”那日聽陳二說完後,林道夕一直在想,他從小在京中長大,從來沒聽過有這麼一號人物,但是說到行騙,他倒是聽過一個假道士的事情,那人自稱是輪迴道的弟子,得了真傳,可通古今測吉凶,靈的很,京中達官貴人紛紛請他做法事,他也很聰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確實一時頗有名氣,說起來大多關於輪迴道的傳聞也是由此而來。

結果色字頭上一把刀,在為一位貴人的小妾測算何時有孕時,兩人看對了眼,揹著貴人暗渡陳倉,被人捉姦在床,差點被抓去浸豬籠,結果有人力保,只是趕出京中了事,但是那個女子,卻被扒光衣服浸了豬籠。從此之後,他便在京中銷聲匿跡。

青鳥被人叫出了以前的名字,此時簡直汗流浹背,不自覺的看向了當年保他的沈大人,沈大人可是皇城使,直接聽命於天子,這才能在當年保下他,並且還能放他離開京中。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你不用擔心,在這裡,你我說了算!”沈大人給青鳥吃了一粒定心丸。

但青鳥看著沈墨生他們,還是多有忌憚,畢竟可能是天一道的人,還知道他的過去。

猶豫不決之際,沈墨生走到他面前,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在他眼前一晃,“你既然說你是輪迴道,有何證明?”他聽顧時念他們說了,這裡竟然也有這種藥的蹤跡。

雖然沈墨生收回速度極快,青鳥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輪迴道的靈藥!他當然沒有證明,曾經他也只是打著輪迴道的名號行騙而已,現在來了這裡,由沈大人牽線,認識了真的輪迴道,並且拿到了他們的靈藥,這藥奇得很,吃了讓人慾先欲死還能上癮,只不過藥效太猛,一次不能吃太多,正好,他用一粒丹藥就能溶好多藥劑,給這些姑娘們喂下,不怕她們敢跑。

只是不知道最近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之前聯絡的輪迴道紛紛消失,青鳥多方打聽,聽聞是天一道和輪迴道聯手肅清了這些煉藥的輪迴道,天一道還能理解,輪迴道為什麼要斷了自已的財路,他也不能理解,這些事他弄不明白,只知道現在藥斷了,姑娘們的藥劑撐不了幾天,苦惱之際,才想著請來沈大人和這些貴人們來這裡。

大婚當然是假的,只是一個和鎮上男人心知肚明的託辭,每次“大婚”就是要把姑娘們帶到道觀招待客人,客人走了就會把她們放回去,鎮上男人心照不宣,沒人反對,甚至還會替他望風,這都得益於他平時的洗腦,讓人們對他信服。

結果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如何收場他也亂了手腳,聽著沈墨生問,一時忘記了編排藉口,直接道“要何證明,你以為就你有聖物?我也有輪迴道聖物,輪迴眼。”他想著反正沒人見過,他隨便說就是了。

“你說的可是這個?”沈墨生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牌子,上面刻著的,正是輪迴眼。這是木生再邀請他去輪迴道的時候給他的,經過這次道法大會,輪迴道和天一道都說他適合修道,紛紛丟擲了聖物作為橄欖枝,當然沈墨生本人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青鳥看著那塊牌子,震驚不已,這人怎麼回事,怎麼手拿天一道和輪迴道的兩大聖物,這,真得罪不得啊。

他又求助的看向沈大人,沈大人和身後的一眾大人也愣了一下,隨即又平靜下來“有聖物又如何,左右不過是一個白身…”

沈墨生又掏出了司理參軍的牌子…

沈大人:…

他其實也不想這樣,亮出輪迴道和天一道的聖物,是為了震懾青鳥道長,亮出司理牌子也實屬無奈,雖然是個小官,但是無故謀害官員,可是死罪。

在場的人都比他有身份,宰相之子,太子幕僚,甚至可能有公主,但唯有他此時能有東西證明自已,做這些都是為了拖延時間,從他們發現阿丁起,已經過了幾日,阿丁身份不凡,家僕發現阿丁失蹤,回去稟報,增派人手來尋,事關重大,一定不會拖延,按最快的時間來算,應當是快到了,他在拖,在賭,時間越長,勝算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