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露出一絲壞笑,贊同道,

“陛下,這個主意好,曹太遞上來的奏摺上,博陵崔氏的官吏所犯罪名,大多以貪汙為主,崔氏要是補齊了這些贓款,未嘗不能放出來嘛。”

杜如晦添上一把火,引燃了場面,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滄州空缺上的官吏,朝廷派一部分補齊,涿州就讓他們爭去,爭來爭去,兩家只能靠攏朝廷,效忠陛下。”

李世民想了一想,覺得這麼辦好,這麼辦太好了。

“朕覺得這樣處置不錯,等這兩家爭的頭破血流,朕就下旨讓他們入長安,地方不能在放任他們胡來。”

“哦,對了,一定要給朕看住,絕對不能讓他們胡來,影響百姓的生活。”

房玄齡點頭稱是。

直到現在,從李世民的想法中,再到各位大臣,都只提出利用,或是削弱這些世家大族,卻沒有想過,真正解決這個禍患。

這是當代的侷限性,或者說,李家才是最大的世家門閥,真正除掉這些世家,無異於向自已開刀,打破近百年的信條。

隋朝時,這種世家大族掌握天下的想法,百姓只能是百姓的思想愈加穩固,

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在經歷過九品中正制的影響,已然成為一種幻想。

李承乾卻沒有這種想法,他要做的,是徹底去除這些隱患。

“好,朕已有了決斷,既然太上皇讓裴寂接觸這些世家,自然有其道理,接下來,還讓裴寂出面,和博陵崔氏接洽。”

誰都知道,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辦的好辦的不好,都要引起博陵崔和清河崔兩家的怨念。

這件事交給即將退休的裴寂來說,那可真是最好的人選,其一,他德高望重,武德朝實際的第一臣。

其二,這傢伙背靠太上皇,永遠入不了貞觀新朝中。

其三,這就不得不說起一樁恩怨,關於那位劉文靜的事。

長孫無忌等親近之人誰都知道,當年裴寂害劉文靜的時候,陛下到底有多麼憤怒和悲傷。

現在好了,人是太上皇指定的,事是陛下指派的,就算裴寂真的被崔氏記恨了,也怪不得誰。

“去將裴寂給朕叫過來。”

長孫無忌立馬答應下來,心中為裴寂默哀一聲。

裴寂一聽陛下召見,那是屁顛屁顛就過來了,還以為是給太上皇送信這事辦的漂亮,陛下要嘉獎一二。

誰知等他剛到,李世民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

“裴寂,你可知錯?”

裴寂一下跪在地上,不知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最近也沒犯什麼錯啊。

想到這裡,老眼偷偷瞧了瞧,他還有太上皇庇佑,陛下怎麼能,

“陛下,臣真的不知。”

“你私下與這些世家門閥交好,是何居心?”

李世民這麼問也沒問題,一個朝廷宰相,與世家大族關係過密,哪個皇帝不膈應。

裴寂聽完倒是鬆了口氣,原來就是這事,且不說以前的事情,現在太上皇給命令,讓他充當和世家溝通的中間人。

這是奉旨辦事,就算是以前有什麼事,也可以拿這個作為託詞,能夠解釋。

太上皇心裡還是有我這位老兄弟的,陛下想清算也沒什麼理由啊。

我裴寂,穩如泰山也。

“陛下,臣是受太上皇的命令,這才接觸這些世家大族,陛下明鑑啊。”

李世民聽見這句話,臉上的冷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容,

“恩,這麼說你承認和世家大族有關係了。”

裴寂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一頓連唬帶嚇的,這是啥意思啊。

“是啊,陛下。”

“那就好,朕有一件事交給你辦,畢竟你和他們關係好。”

“你說是不是?”

裴寂當然不能說不是,不然那不就是打自已的臉,欺君之罪啊。

“陛下請說。”

“朕聽聞博陵崔氏的事情,覺得著實是太子太過莽撞,只是皇家威嚴在,不便更改,朕給他們一個機會。”

“就讓博陵崔氏的族人,去涿州任職吧,朝廷不缺俸祿,涿州也需要發展,可以多派些官吏,這是朕的恩德。”

裴寂聽完簡直頭皮發麻,這是明晃晃的陽謀,陛下的恩,誰敢不接著。

“那陛下要臣做什麼?”

“太上皇讓你去和他們接觸,朕實在不好在派人,你就帶朕的意思,告訴博陵崔氏的人,機會給他們了,做到什麼程度,朕不管。”

裴寂嘴角苦澀,這不是讓他頂雷,清河崔氏知道後,不敢怪朝廷,陛下,他這個溝通的橋樑,可不就是報復的最好物件。

他想拒絕,可是看著李世民那張不怒自威的臉,

唉,報復起碼是以後的事情,現在不答應,恐怕就沒有以後了。

“臣遵旨。”

“那你下去吧。”

等裴寂走後,李世民拿起桌案上的書卷,連看連笑了起來。

裴寂沒有回去,他決定去找太上皇哭訴一番,看看還有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李淵正在地裡翻地,他種的那批紅薯土豆也快要成熟了,這個時候他很想李承乾,

“大孫啊,你啥時候回來,我怕秦王府的地瓜和土豆,堅持不到你回來了啊。”

李淵很是苦惱,他阻攔了好幾次李世民要挖地的念頭,因為李承乾曾說過,十月份之前一定可以種出來。

現在眼瞅著時間就要到了,可李承乾遲遲不回來,那是他和大孫獨有的浪漫,絕對不能被二郎破壞。

一定要祖孫二人,親手挖開第一下土豆,親手把土豆和地瓜掏出來,這才是祖孫的羈絆啊!

二郎什麼都不懂,真是太無禮了。

看見裴寂過來,李淵扔給他一把鋤頭,

“正好你來了,過來跟我一起刨地。”

裴寂被抓了苦力,卻是非常開心,這樣才好跟太上皇求情啊。

裴寂脫下官帽,擼起袖子,拿著鋤頭走了進去,

好傢伙,第一下就差點栽倒過去,直給李淵看的直皺眉頭。

頗有些嫌棄的說道:“你放下吧,看你這副沒用的樣子,還不如我後宮的妃子。”

說他不如女人,這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不過侮辱他的人是太上皇,侮辱就侮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