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的飛簷高高翹起,硃紅色的宮牆厚重巍峨,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兩儀殿前,李世民與長孫氏站在一旁,不時眺望前方,身後的宮女太監打著儀仗。
在二人的目光中,李承乾攙扶著李淵,緩緩向內行走,
李淵看見李世民後皺起眉頭,把頭撇向一邊,故意不去看他。
李世民帶著長孫氏行了一禮,
叫道:“父親”
“哦,你還知道我是你父親,怎麼,現在天下的父親都要被兒子管住了嗎?”
李世民看著李淵這副模樣,知道他不爽,可不爽也不能慣著,這是為天下穩定考慮。
“父親,不知您這話是何意思。”
“哼,我在外面很高興,你讓人把我叫回來,想幹什麼?”
李淵冷哼一聲,雖然沒給二郎面子,但還是向殿內走去,外面人多眼雜,不好發火啊。
長孫氏瞪了一眼旁邊偷笑的李承乾,一邊帶路,一邊說道:
“父親,我們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我安全的很。”
李淵牽著李承乾坐在上面,揮手讓侍候的人全部退下,
李承乾也是孫假爺威上,看著爹孃在下面瘋狂找補。
哄著爺爺不要動怒,不要生氣,那樣對身體不好。
李淵就是一副態度,我不聽,我不聽。
李世民臉上多了幾道黑線,無奈看向兒子,不斷使著眼色,
李承乾見火候差不多了,咳嗽兩聲,
“爺爺,回來歇息歇息也好,這叫勞逸結合。”
李淵頓時陰雲轉晴,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大孫說的對啊,回來也好,得趕緊把朝廷的事處理處理,這樣才方便我下地。”
聽到這句話,李世民目露震驚,難道密奏是真的,父親真的在地裡幹農活。
起初他還不敢置信,李淵一個過慣了榮華富貴的人,他能受這份辛苦?
“父親,您真的去種地了嗎?”
聽到二郎敢質疑自已,李淵一拍桌子,大聲道:
“二郎,你是在懷疑我騙你們?”
“不不不,我只是驚詫,父親為何有這麼大的改變。”
李淵頓時洋洋得意起來,看著下面老讓自已吃癟的李世民,有些隱藏秘密的愉悅感。
“這個你到時自會知道,你現在想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哈哈哈哈哈…”
長孫氏眯著眼睛,看著不動聲色的李承乾,
她敢確信,這事兒子絕對脫不了干係。
“父親,看您的衣服都壞了,改天我給您重做一身。”
“哦,好,好啊,讓你費心了。”
長孫氏對著李承乾招了招手,示意讓他跟自已回去。
丈夫有話和父親說,他們母子自是不好在場打擾。
李承乾兩天沒見母親,心裡也很是想念,跑過去鑽進她的懷裡,
實在是長孫氏身上那種溫柔慈祥的母愛,讓他感覺非常舒服。
嗯,現在他是八歲小娃,朝母親撒嬌怎麼了。
長孫氏牽著兒子的小手,走在回太子宮的路上,他們這兩天徹底搬了過來。
李承乾惦記秦王府的那兩畝地,確認道:“秦王府沒人亂動吧。”
“這個自然,你父親的潛邸,依然會有人把守的。”
“那就好,青雀,昭陽,都過來了嗎?”
“昭陽這幾日還吵著找你,可你呢,怕是有家都不願回了。”
聽出母親語氣中的意思,嘻嘻笑了兩聲,
“可爺爺現在很喜歡我,不是嗎?”
長孫氏突然俯下身子,看著李承乾認真說道,
“那你能告訴母親,你帶著爺爺都幹了什麼嗎?”
在長孫氏心中,大唐想安穩下來,權利能夠平和的過渡,
唯一不穩定因素,就是父親李淵。
“母親放心,我真的只是帶爺爺種地,為我大唐百姓做好事。”
頓了頓,又怕親爹李世民疑神疑鬼,
“母親可以讓父親隨意查,我和爺爺都沒有暴露身份。”
拍了拍兒子的小肩膀,長孫氏點點頭,
“母親自然相信你。”
卻說李淵和李世民這邊,屬實是一直尬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李淵沒有李世民那麼大耐性,把那些沒有營養的話題全部打斷,
“二郎,我讓位與你,以後就當個太上皇可好?”
李世民開始還心不在焉,沒想到父親話題叉的這麼大,
“好,很好…”
反應過來後,猛地一睜眼,
“父親,您剛剛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我說,我當太上皇,你坐這個位置。”
李世民這回聽清了,一下站起身,
“父親,這...”
他的內心狂喜,對這個位置想的不能再想。
可還是忍下心中的激動,拒絕道:
“我才初為太子,這恐怕不合適。”
李淵才不管李世民說啥,端起一杯酒水,飲了一口,
更加堅定了自已的意念,與其被這冰冷的皇位束縛,當這個傀儡皇帝,
倒不如跟著大孫,另闢蹊徑,煥發自已人生第二春啊。
“二郎,我意已決,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
揮手打住李世民的話,李淵繼續說下去,
“我有兩個條件,第一,你要立承乾為太子。”
“第二,我的那些老臣們,你也要善待他們。”
李淵說完眼睛一眨不眨,狠狠盯著李世民,想要把他的想法全部看透,
李世民強行讓自已冷靜下來,雖然皇位以後必是他的,
可若是父親主動退位,他就能更早實現心中抱負。
這兩個條件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事,
李承乾在他心裡,已經是內定的太子,至於老臣們,善待可是很寬泛的詞語,
有時候,那是他們主動要走,我可沒有逼迫他們啊。
“父親,我答應您。”
李世民非常鄭重,表示答應李淵的條件。
李淵凝視良久,吐出一口氣,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那就這麼定了,你回去吧。”
父子二人內心都亂的很,也無需再說什麼。
次日,李淵單獨召見裴寂等老臣,
在李世民的親口承諾下,這些老臣們鬆了口氣,
隨即又感覺有些悲涼,尤其是看著李淵蕭瑟的背影。
李淵對他們算是仁至義盡,無人再對陛下有一句怨言。
只是,陛下尚且如此,他們又能堅持幾日呢。
武德一朝的老臣們,內心都清楚,他們終歸是要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