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姜嫻還在昏迷中。
他對林建沒有避諱，幾乎沒有猶豫的說道：“我看她一眼。”
林建開了影片，趙誠從鏡頭裡看到了姜嫻。
蒼白消瘦，眼睫緊閉，像根豆芽菜兒一樣縮在被子裡。
應該受了不少罪。
“據那個楊春秀招供，周愷想要侵犯姜嫻，她就拿藏好的竹籤戳進了脖子。幸好沒有插進主靜脈動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受傷加上在密林裡走了兩天，人救出來的時候就不行了。估計得明早才能醒過來。”
“知道了。這幾天，你辛苦了。”趙誠說。他看上去面色平靜，聲音也沒有起伏。但林建知道，這僅限於姜嫻真的沒事。
要是真出什麼岔子，他不敢想電話那端的男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人沒事就好。”林建依舊心有餘悸。
如果姜嫻真出了事，哪怕性命無憂，只是被周愷挾持過境，他都不知道怎麼跟趙誠交代。壓力山大。
還好肖夏及時趕了過來，幫了他大忙。
“你照顧好她。依照那邊醫生的意思來，可以晚兩天帶她回來。周愷讓你的人先押回貀州。”
“嗯。我知道。已經給潘局彙報了。他也是這麼指示的。侯長林已經把人帶回去了，估計四個小時後就能到達貀州。”
“好。”
趙誠掛了電話。
林建鬆了一口氣。
他悄悄離開病房，剛關上門轉過身，看到老胡帶著肖夏、小凱已經到了門口。
他跟老胡打了個招呼，示意肖夏和小凱進去探望。
然後他對老胡道：“這次協同辦案，你真的是幫了大忙了。這邊的兄弟沒得說。個個身手了得。一看就是作戰經驗豐富。”
林建是真心誇讚。
邊境線上的警察，個個都是跟死神擦肩而過的幸運兒。動輒面對複雜的案情，拔槍作戰都是常事。
這對內陸的很多警察來說，都是職業生涯中很難遇到的。
林建這種有一定實戰經驗的，刑偵出來的警察，貀州這種地方並不算多。
可老胡這邊遍地都是。
老胡擺擺手：“與緝毒的那幫哥們比，我們輕快多了。你這次來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黃三平這個人刁的很，一直拿他沒辦法，這一次連根拔起，勘黑三條線兒都逮了。我也得謝謝你。”
兩人英雄相惜，相視一笑。
肖夏和小凱進入病房。
兩人一邊一個，都默默無言的看著她。
姜嫻身條兒雖然細溜，但她的臉蛋比較圓潤，俗稱糰子臉，平時一笑，大眼睛一彎，有點像那個韓國明星蔡琳。
但這一週時間的折磨，讓她的臉蛋瘦了一大圈，一張臉薄成了小小一片，小巧圓潤的鼻頭都顯得突兀了很多，蘋果肌也陷了下去，整張臉看上去蒼白單薄，楚楚可憐。
脖子上的傷口在右邊，正是肖夏坐的那一側。
他探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上面包紮的紗布，心中依然驚駭莫名。
他沒有料到姜嫻的性子這麼烈。
為了清白連命都可以不要。
他既後怕又慶幸，心裡的滋味難以言表。
萬一有個什麼差池，他今天見到的可能就是一具屍體。
平時的姜嫻是多麼軟軟糯糯、好說話的人啊。都給他一種錯覺，可以任人搓圓捏扁。
原來她只是許他一個人對她搓圓捏扁。
別人是萬萬不行的。
肖夏拿起她的小手，放在手心輕輕摩挲著。心中千絲萬縷的東西鑽出來，纏在了他的心房上。
心底卻變得一片清明，等她醒來。
一天後。
姜嫻靠著枕頭倚在床頭，小凱正端著稀粥，一勺一勺喂她。
她吃一口，就瞄小凱一眼，看的小凱都有些不好意思。
“等你以後找了媳婦，也得這麼伺候她，知道了嗎？”姜嫻說。她嗓子依然有些嘶啞疼痛，但吃流食已經沒有大礙。
小凱臉一紅。
“知道了。”他說。
姜嫻一臉長姐的慈愛，打量著帥氣的弟弟，扭頭看看肖夏，他正坐在沙發那兒噼裡啪啦對著電腦打字。真是一個行走的工作機器。
在女朋友病房裡也沒耽誤他回覆工作郵件。
她對小凱道：“你去幫我接一壺開水去。”
小凱拿著暖瓶依言而去。
她對肖夏道：“忙完了嗎？到我這兒來坐坐。”
肖夏合上電腦，走到病床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說：“這幾天你瘦了太多了，你得多吃點東西。”
“我很快就胖回來的。別擔心。你工作太忙了，我想，要不你自已先回貀州，讓小凱在這裡陪著我好了。林局長那兒安排好了，我就跟小凱回去了。這樣好不好？”她試探著商量。
“不行。我陪你一起回去。”肖夏一口回絕。
“我真的沒事。”
肖夏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脖子上還有個洞，你跟我說沒事？你戳自已的時候想過我和小凱怎麼辦嗎？”
姜嫻摸摸脖子，訕訕的。
“我可沒想戳死自已。我爸可是一名醫生，我十幾歲的時候就知道脖子裡的大血管在什麼位置了。我嚇唬周愷而已。”
肖夏一下子疑惑頓解，他捏捏姜嫻的小鼻頭，嘆了口氣，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你啊……你想沒想過萬一失了準頭怎麼辦？知不知道小凱都快急瘋了這兩天。”
“你呢？”姜嫻問。
她的眼睛裡罩著一層薄薄的水光，溫柔繾綣。
“要是在這裡攔不住你，我已經打算去緬北找你了。我一定要你回到我身邊。”
肖夏剛說完，姜嫻就抬手摟住他的後頸，往下輕輕一拉。
然後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沒想到你會拋下公司來找我。肖夏，你讓我很吃驚。但我挺開心的。謝謝你沒拋下我。”
她面色微微一紅，言辭懇切。
肖夏就勢在她唇上一吻。
“我說過了，我不會不要你的。”
姜嫻心裡一熱，閉上眼睛，又把唇送了上去。
兩人輾轉反側。肖夏情動，一隻手不由自主伸進她的病號服，開始撫摸她。
身後響起開門聲，姜嫻立刻推開他，臉色飛上一片紅暈。
小凱回來了。
“你去一邊忙吧。我和小凱說說話。”她咳了一聲，說。
肖夏只得起身。
雖然只是淺嘗輒止，他也已經十分滿足。
他走到一旁，開啟電腦繼續處理檔案。
偶爾抬頭，姜嫻的目光也會掃過來。
兩人眼神一碰，像有什麼纏到了一起一樣，看不見摸不到，卻讓他心意萌動。
這真是很奇妙的感覺。
肖夏想，這大概就是愛吧！
他愛上這個女人了。
恰好，她也愛他。
一天後，一行人搭一趟班機，飛回貀州。
一切彷彿與以前並沒有不同。但姜嫻和肖夏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倆人之間，表面上看跟以前一樣，實際上卻親密纏綿了很多。
比如，以前姜嫻會早起給他做早餐，他總是吃的理所當然，偶爾開開金口，誇一下她的手藝。
他沒覺得哪裡不對。
這次回來後，他仍然把姜嫻接回麒麟公館住。
小凱回了葉家武館，他就找了個護工來照顧她。
但姜嫻說不方便、不需要，只得又辭掉。
於是每天一大早，他起來幫姜嫻做早餐。
肖夏手藝不錯，他只是懶、且覺得自已時間寶貴，不願意把時間浪費而已。
他肯屈尊降貴，洗手作羹湯，為她這一芝麻綠豆大的小小秘書。姜嫻覺得很知足。
他變了。知道疼她了。她又覺得更愛他了一些。
成年人的愛情，大約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累積出來的吧。
小凱本來想多待幾天，留在他那裡照顧姐姐。
只撐了兩天，就主動要求回武館。
他雖然才十七歲，不諳情事，但總歸某些東西是可以無師自通的。姐姐和肖夏之間那眉來眼去的樣子，簡直讓他如坐針氈。
為了不繼續做礙事的大電燈泡，他乾脆就回了武館。姜嫻恢復的很快，吃得多睡得香。
他已經不擔心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姜嫻和肖夏就滾到了床上。
小別勝新婚。兩個人迫不及待的跟餓鬼一樣。
肖夏顧念姜嫻的身體還在恢復，本不敢太用力。
姜嫻卻不願意了，故意用指甲掐他，督促他使點勁兒。
肖夏不知道怎麼了，跟什麼上頭了一樣，半途竟然開口誘哄她：“乖，叫老公。”
在姜嫻心裡，老公這個稱呼意味的東西太多了。
看上去百依百順的她，怎麼也不肯叫。
肖夏拿她沒辦法，狠狠的道：“早晚有一天讓你一天喊我一百遍。”
姜嫻像只小貓咪一樣縮在他懷裡，眼神像兩汪溫熱的泉水，暖霧升騰，身體溫柔乖順卻難以攻陷。
“就不、叫。”她吐字不清的回他。
於是又被狠狠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