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演結束後，大廳變得喧鬧無比。
肖夏和李會長走到一牆之隔的私人會客區，坐下開始攀談。
姜嫻從他背後悄悄撤到一邊，她左右打量了一圈，看到會場最裡側圍著一群人，有個年紀大約六十多歲的老者正在跟他們講解什麼。
她好奇湊了過去，聽了一會兒，原來老者是個大廠退休的釀酒工程師，返聘到了一家新開的啤酒廠，現在正在酒店駐點推廣自已的手工啤酒。老工程師從一個小不鏽鋼鋼桶裡用一次性紙杯接了啤酒，遞給參會者品嚐。
也遞給姜嫻一杯，客氣的說：“都是免費的，是今天會議的贊助酒水。喜歡啤酒的可以多喝幾杯。”
姜嫻喝了一杯，覺得口感不錯。
有糧食發酵後的天然酒香味兒。
看來不是勾兌的。
她又喝了一杯，跟老者要了一張名片，塞進包裡。這個酒很適合張睿睿的民宿。
張睿睿現在都是高價進口德國的啤酒，天天喊貴。這不本地的也有很好的啤酒？
感覺比她進口的那些還要好喝。
喝了三杯啤酒後，腦袋有點兒小暈。
姜嫻於是走出會場，趴在走廊欄杆上透氣。
腦子裡，有趙誠暗沉的目光，和肖夏緊繃的臉。
等肖夏忙完，騰出手來，她就再也躲不掉了。
怎麼跟他交代才好？
她心裡直打鼓。
她不知道肖夏心裡怎麼想的。
正胡思亂想，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姜秘書。”
她轉過頭，看到了周愷。
他衣冠楚楚，笑意吟吟，站在她身後。
“周處，這麼巧？”她冷淡的一回，就想離開。
周愷不動聲色的攔住了她。
“你喝酒了？”他已經聞到她身上微微的酒氣。
“跟您有關係嗎？”她皺起眉頭。
今天的會議是市科技企業協會組織的，按說與工商局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去，他怎麼來了？
等她抬頭張望了一下，才發現隔壁還有一個會場，也是人進人出的，好像在中場休息。
大會議室門口的走廊上放著幾個顯眼的易拉寶。
他是來參加那個會的。
“姜秘書喝了酒，臉色更動人了。”周愷靠近她，低語。
姜嫻不想跟他廢話，裝沒聽到，想躲開他離開。
他倒是像沒打算跟她糾纏，說完話就立刻挺直了腰板，微笑道：“你跟肖夏的母親，有點相像。”
說完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側身而過，離開了。
“神經病！”姜嫻暗罵一句。
肖夏的母親長什麼樣樣子，她根本不知道。
這個周愷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見過肖夏的母親？
程曉曉撅著屁股，跪在老宅裡的地上，拿著一把長掃帚，使勁將床底的東西推出來。
許多年都沒回來過，隨便一動，就灰塵撲面，戴著兩層口罩那個細灰都往鼻孔裡鑽，嗆的她打了好幾個噴嚏。
衛鳴蹲在一邊，正在翻看一個紅木箱子。
裡面放著一些陳舊物件和幾件舊衣服，也沒什麼眼前一亮的東西。
程曉曉帶他回來一通亂找，說要找個老物件。
他便腦補是個傳家寶之類的好東西。結果翻了半天，哪有什麼寶貝？
好東西，早都拿走了吧？
還會落在這裡？
程曉曉突然喊：“找到了！”
他趕緊起身去看，看到她從床底拽出一本老影集。
影集已經破舊不堪，應該已經塞在床底許多年了，落著一層厚灰，她抓起毛巾使勁一擦，開始掀開看。
裡面倒是乾淨整潔。
她一頁一頁仔細看著。
終於有一張合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抽了出來。
是一張三人合影。
中間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披肩發，戴著一個寬髮卡，穿著白色泡泡袖的連衣裙，容貌溫婉動人。這是年輕時的肖荷，看上去也就在二十歲上下。她的左邊站著程天，右邊站著秦豫，兩個人當時也正青春逼人，都留著八十年代流行的蓬鬆髮型。程天看向鏡頭的眼神，充滿著桀驁不馴。秦豫的，被戳了兩個洞洞。
秦豫的眼睛，沒了。
衛鳴湊過腦袋來，看了一眼。
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曉曉，你找這照片有啥用？”他問。
衛鳴當然沒看明白其中的奧妙。
程曉曉卻看明白了。
這是一張被有意遺棄的老照片，她媽媽林雪恩都不一定見過。
這張照片裡的肖荷，左手與程天的手勾在一起。
拍照的時候勾在一起，只能說明一點：
當時他倆在談戀愛。
可是後來肖荷卻嫁給了秦豫。
於是程天才又娶了她媽林雪恩。
他後來跟媽媽離婚再娶肖荷，是舊情未了嗎？還是心願未結？
程曉曉陷入了沉思。
她想不通為什麼。
白眉茶館。
“最近李曉雅那邊怎麼樣？”
趙誠手裡夾著一根菸，已經燃了大半，他說著又用力吸了一口，兩頰的肌肉一收一放間，白色的煙霧已經在他的面龐周圍散開，清雋的五官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看不清眼神。眼皮是半垂的。
林建也狠勁吸了一口煙，然後把菸頭摁死在菸灰缸裡。抬手把手裡的材料遞給趙誠。趙誠翻了幾頁，放在一邊。
“去了一趟北京，無功而返。她的那個乾爹最近也不太平，被擼下來的可能性很大。又跑去找了王書記兩趟。都沒見著。老王最近也在看風頭，明顯不想理她了。但這人幹勁兒很足，依舊在四下活動。貀州和省裡跟她關係密切的，有四個，已經都有人在盯著了。”
“那個周愷呢？還是按兵不動嗎？”
“很沉的住氣，以為是肖夏在報復他。所以想拿肖夏的母親來威脅肖夏。但目前為止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雷在行那邊呢？”
“找張薇薇大吵了一架，張薇薇跟他提了分手，他也同意了，但要求張薇薇把別墅還給他。張薇薇不同意，倆人還在鬧。然後那個陳嵐嵐，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林建看了趙誠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她去過您家，見了丁教授。”
趙誠抬起眼臉，目光凝重。
她去見丁思敏，他自然知道為什麼。
不過可惜，她這個算盤這次恐怕不靈了。丁思敏再蠢，也不會上她的套。
但丁思敏有個心結，陳嵐嵐倒是很會抓機會。難怪張薇薇說她陰毒。
何益給他的材料，現在原件已經躺在中紀委的案子上。S大是部屬重點大學，一把手的問題趙誠這個級別不能直接經手，只能協助配合。沒有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雷就會被請去喝茶了，這個陳嵐嵐會是何冰案第一個鋃鐺入獄的。
再沒有意外的話，明年的此時，她就能去地下與何冰相見了。
不知道那時的她會不會主動對何冰說一聲對不起。
不過，就算說了，何冰也未必接受。
何冰在那份手寫陳述材料裡對陳嵐嵐的稱呼是：這個毒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