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嘉身體不由自主的一縮,試圖對肖夏露出一個沒有破綻的笑容。
“什麼背後的人?肖總說這個我聽不懂。”
肖夏哼了一聲,站直了身體。
“給你供稿的人,我知道他不簡單。但不管是誰,只要目標與我的不衝突。你怎麼跟他接觸我不管。但你剛才說的這個事兒,除非當時法醫作假,並且能讓他吐出真話,否則很難拿捏住周愷。我猜他早就把不利他的證據都銷燬了。”
任嘉撓撓頭,對肖夏眨了眨眼:“老天厚愛我們。有一份證據,他沒有機會毀掉。”
肖夏:“噢?”
肖夏跟任嘉聊完之後,走出病房。
文楚楚和張若星站在門口一側,正在等他出來。
“我先送你們去酒店吧?”肖夏問她倆。
“放他一個人在這裡你放心嗎?”文楚楚問他。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他下巴一抬,示意她倆回頭。
兩個身著普通但體型健碩的年輕男人已經沿著步梯走了上來。
他倆走近肖夏,跟他打招呼:“肖總!”
肖夏點點頭,說道:“就這個病房,周圍看緊點。注意一切可疑的人。包括戴口罩的醫生和護士。有不對立刻給我聯絡。”
兩人面色嚴肅的回答:“是。”
青蘿是縣級市,經濟也不發達,唯一的一座四星級酒店,建在南外環路上的青蘿江畔,是一座掩映在綠樹紅花中的白色歐式建築,肖夏讓司機老黃開了三間房,幫著把三人行李包送去房間,他則和文楚楚張若星走進酒店大堂裡的咖啡廳,挑了個靠窗位置坐了下來。
文楚楚左右顧盼了一番,肖夏和張若星卻都垂著眼皮,誰也沒看誰,默默互相叉開著坐了。
“哎呀,你倆得兩年多沒見過了吧?都是老相識了,咋這一見面整的苦大仇深的呢?”文楚楚看他倆那彆扭樣,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張若星下意識的捏著自已的手指骨節,睫毛微微動了一下,還是沒吭聲。
肖夏快速掃了她一眼,立刻又把目光收回。
文楚楚看在眼裡,抬手招呼跟上來的姑娘,問:“咖啡怎麼點?”
姑娘一臉職業微笑:“您掃碼下單就可以。”
然後用手勢指了一下玻璃桌面上貼的二維碼。
咖啡上來,肖夏主動開口。
“你們怎麼來青蘿了?”
“這個,肯定是來辦正事兒,具體就只能恕不奉告了。”文楚楚說。
因為工作性質,她確實也不便多說。
“先不說我們了。你和這個任嘉究竟在搞什麼呀?他說被人跟蹤了?為什麼被人跟蹤?再問一句話不肯多說。”
“這個我也不方便多說。跟一樁陳年舊案有關。任嘉是過來走訪的。被他們發現了。”肖夏解釋。
文楚楚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個肖夏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副完全不信任警察辦案的樣子。
“你是覺得警察靠不住?所以自已親自上陣了是嗎?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嗎?”她瞪眼看他。
“你也該知道青蘿是李曉雅的地盤吧?楚楚,你覺得好警察在她的地盤上能辦成案嗎?”肖夏振振有詞回她。
文楚楚不說話了。
這個,確實是,就算換了她文楚楚,在這裡也不一定能秉公執法。何況別人。
“我這事兒也沒有嚴重到去麻煩警察的地步。就是樁私案罷了。我自已處理就行。你不用擔心。”肖夏又對她道。
文楚楚知道這話題不適合深入去聊,於是說道:
“哎!咱們不聊這些沒勁的事情了。肖夏,說說你吧。你公司這兩年乾的挺火啊!老盧說估值快二十個億了,是真的嗎?”
“第三輪融資完成後,還會翻一番吧。”他說。
文楚楚嘖嘖稱道:
“沒想到還真給你幹成了。你現在,哇喔,真成霸道總裁了哈?你不會幹出一個上市公司吧?”
“是預備要上市的。公司走的是高通模式,這幾年積累了不少技術專利。專利權的轉讓售賣模式也越來越成熟。這個資本市場還是挺認可的,屬於香餑餑。”肖夏實話實說。
他是故意說給張若星聽的。
兩年前她執意分手,一去不回頭的去北京工作,沒有預料到他只用了兩年,就把公司做到這麼大規模吧?
她有沒有後悔過離開他?
說實話,他很好奇。
張若星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肖夏好像有感應一樣,正好與她對視。
兩人一瞬間有些恍惚。
久遠的記憶幾乎同時飛速倒回,兩人彷彿又回到了相守相伴的青春歲月。
整整六年,彼此交付。
他們之間曾擁有過最純粹的愛情。是奔著結婚而去的在戀愛。分手前兩年,肖夏買了房子。
房子完全按照張若星的喜好裝修的。
她在裡面住了整整兩年。
以女主人的身份。
那個時候的他,滿腦子都是男人最世俗的想法,讓自已事業有成,娶她回家。
但忙碌到幾乎沒有休息日的兩年,讓她越來越寂寞和恐懼。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張若星既希望他創業成功,又害怕他創業太成功。肖夏越來越忙,忙到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陪她。她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逛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間,想著晚歸不回的他,又在哪個酒局跟人勾肩搭背推盞豪飲,又在哪間KTV坐在一堆男人和女人間唱歌。有一個晚上,她實在睡不著,鬼使神差的,去了酒吧找他。
她透過窄長的透明玻璃,看到他後仰在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根細煙,正抽著煙,跟另一個男人聊天。煙霧繚繞,她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那時是什麼表情。
但她看到有個女人,裸著背,坐在沙發與茶几之間的地面上,臉埋在他的腿上。腦袋在他腿上動了好幾下,蹭他。他沒有推開,好似渾然不知。
她選擇了默默離開。
沒有進去打擾他。
三個月後,北京的直屬單位在系統內公開招募,她報名參加了筆試和麵試。
半年後,她離開貀州,去了北京工作。
然後,心平氣和的,跟肖夏提了分手。
肖夏忙到都沒有時間來北京做個姿態,求複合。
他打了很多次電話給她。
有爭吵、有誘哄、有彼此想對彼此的說服。
但兩人都不願意妥協。
兩人都態度強硬。
在盧禹誠和文楚楚的婚禮上,張若星帶著一個帥氣的男人去了婚禮現場。
故意給肖夏看。
兩人徹底決裂。
再也沒有聯絡過。
沒想到,一轉眼,兩年又過去了。
還是見面了。
張若星再見到他,並沒有什麼表情上的波動。
她看上去很冷淡、很疏離,肖夏心裡不難受是假的,但他想到姜嫻,又鬆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他忍不住卑鄙地想,起碼不會讓他左右為難。
回到房間,衝了一個澡,他拿起手機,看到姜嫻給他發了好幾條訊息,還有兩個未接來電。
心一下就柔軟了下來。
看來這丫頭很是惦記他。
他把電話撥過去。
姜嫻一下就接了起來。
“你怎麼樣?沒事吧?”她焦急的問。
能有什麼事?見到了一臉冰霜的前女友而已。
“我沒事。但需要在這裡多待一天,後天和任嘉一起回去。你不用擔心。”他說。
“那你必須要小心再小心。”她還是不放心。
“你怎麼變得這麼擔心我?”他問。
“我就是擔心你。特別害怕。”姜嫻說著,聲音就低了下來。
她還想告訴他,她今天被人跟蹤了。
小凱發現後,想去追那個人。
她拼命拉住了他。
可她怕他擔心,怕干擾到他在青蘿幹事兒。
於是,終究沒說。
“小傻瓜。你以為我是紙糊的嗎?”肖夏嘴角露出寵溺的笑,笑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