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層地獄到了。”
“兄弟們，接客接客！”
刀鋸地獄，也就是十八層地獄渡口，一大幫子老鬼翹首以盼。
唐皇被擁著下船，推推搡搡往前走，這個摸一把，那個擰一手，當他成什麼了。
再轉頭，火娃娃們和黑白無常只剩背影，好歹大家相識一場，就這麼把他拋下了。
饒是他見過前面的地獄，也不禁感嘆這層艱苦。
大風呼呼的刮，吹在身上刺痛。
地面的刀鋸山層巒疊嶂，能活動的只有小片範圍。
他看到一隊麻衣打扮的苦力，正在挖掘一座刀山，叮叮噹噹敲個不停。
“啊…啊！”
卻是挖山的不慎碰觸刀刃，不見流血大聲痛叫，真有那麼疼麼？
“阿鬼，小心點！”
“啊嘶…知…道…”
唐皇聽這聲音打個冷顫，怎麼感覺斷了手腳一樣。
“老溫，這個範劍交給你，帶他挖山。”
“哎，是…”
簡單交接。
唐皇腳上穿著鐵鞋，手裡多了把鐵鎬，揹著的竹簍還有其他小工具，看守他的差役有六個之多，前後左右山上還站著兩個。
“新來的，到這兒我教你。”
“別聽他的，跟我學。”
“我厲害，過來…”
“消停消停！”
叫老溫礦工頭頭呵斥眾鬼，“人家差爺有好處，你等小民刁難至尊，不想活命了麼！”
他上下打量唐皇，道：“能下十八層地獄的，個個大凶大惡之輩，你別被他們騙了。”
“我不為難你，但規定的活必須做完，咱們每人一天十方的刀鐵，你過來晚算半日，今個交五方鐵即可。”
“朕…我知道了。”
“行，幹活。”
老溫擺手道：“我只教一遍怎麼採鐵，學不會自已想辦法。”
“哎，哎。”
兩人來到一片無人區。
老溫給他演示採鐵規範，隨後扛著工具忙自已活計去了。
唐皇擺弄鎬把子，試著揮舞兩下，哼哧哼哧開始刨鐵。
沒他想像那麼難，魂體也不累，他琢磨應該是龍氣護佑的緣故。
幾塊鐵幹下來。
唐皇本欲用手拿鐵，忽然回想剛才的慘叫，在竹簍取了鐵夾子，慢慢放進裡面。
“呼…”
這精細活，挺考驗耐性。
唐皇擦擦並不存在的汗水，抬頭打量四周，全是準備看他笑話的。
哼，朕乃天子。
逢凶化吉，你等凡人…
啥啊，快乾活吧。
挖呀挖。
很快弄了小半簍子。
唐皇怕背不動滿的，揹著一半在差役指點下來到登記處，
一稱不要緊，居然有三方。
所以，他再挖一會兒，就能完成今天工作了。
好快。
“嗚嗚嗚！轟咔…”
“不好！回營房！”
“下雨啦！回營回營！”
老鬼們跑的快。
唐皇不明所以，但他可不傻，跟著人群進到營地一座黑鐵房子。
天邊烏雲滾滾。
不多時，叮叮噹噹下起了雨。
但聲音聽著不對，和打冰雹似的。
唐皇擠到門窗，外面哪是下雨，分明落的真•刀子。
可以想象。
如果沒有勞改行動，這刀劈風打雷鳴，魂魄們受的是何等酷刑。
“唉…我有兩方礦沒交。”
“我也是，下次要重挖了。”
“準備換地，說這些幹嘛。”
“嗯…”
唐皇偷聽他們談話。
大概清楚了始末，一旦下雨外面的刀鋸山如雨後春筍節節漲，短時間不能去挖，否則突然冒出根小刺，扎人能疼半天。
一會兒雨停。
他們會去做新工作，淬火搬運之類的活兒，幸虧自已交了鐵啊。
雷陣雨，說快真快。
不到半小時烏雲走遠，一方金印蜉蝣黑鐵房子半空，大家都知道了自已接下來去哪，以及做什麼。
範劍，甲丁房，淬火。
唐皇摸摸眉心，這神仙手段真效率啊，他順著人群離開黑鐵房子，依照腦海地圖指點，來到甲丁房。
“叫什麼名字。”
“範劍。”
“新人是吧，王大帶他學淬火。”
“是，跟俺來吧。”
唐皇鬆了口氣，這裡沒有人把他當猴子看了，他跟著叫王大的，在鐵房子內七拐八拐，裡面溫度很高。
隨處可見的管道，有一個人那麼粗細，還有房間頂部巨大的太極圓盤，不知道幹什麼用。
淬火房溫度更高。
管道奔湧融化了的金水，走太極圓盤，明黃亮眼的金色，變成幽幽的黑藍色，切成板磚那麼大塊。
唐皇的任務，就是夾著黑藍板磚，放入黃泉水中淬火，然後壘到木板上，有人用鐵車子拉走。
“會了嗎？”
“會了會了。”
王大交給唐皇工具，他到另一個“流水線”幹活，兩人正好是鄰居。
唐皇重複操作，無聊的問道：“敢問兄弟，我們做出的東西，到底用來幹什麼？”
“讀書人？”
“嗯。”
王大搖頭道：“讀書人啊，心裡都特碼髒，這十八層地獄的大惡人，想找個俺們這樣的文盲真難。”
“額…”
唐皇尷尬片刻，道：“可能，有學問知道如何不著痕跡害人，逃脫追捕隱姓埋名之類，文盲不行啊。”
“總結的太對了！”
“俺就是，殺了人不知怎麼跑，被當官圍住又殺，差點累死俺。”
唐皇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這是個大凶人啊，說的輕描淡寫，指不定多少良人亡命他手。
“你剛問啥來著？”
“…沒有。”
“你有！”
“對，我有我有。”
唐皇磕巴道：“小生想知道，這些鐵磚有何用？”
“俺知道。”
王大搖頭晃腦道：“一來砸人用，金色鐵方方是戮魂神珍鐵，神仙被打難捱一時三刻。”
“二來煉丹，透過大圓盤的藍色鐵方方，官差們講陰陽顛倒，成了養魂的寶貝，用來做九轉回魂丹一味藥材的替代品。”
“俺跟你講，這籃方方可好吃了，大人們下令，每月有一道菜，專門扮籃方方給俺們養魂體嘞。”
“哦…原來如此。”
唐皇瞭然點頭，當年想到以罪代勞法子的人，絕對是位經天緯地的大才子。
十八層地獄，變廢為寶。
嗯，那陰天子也是明君，能聽從別人的意見，自已需要學習。
如果一切重來，他一定聽林太白的，禁驕奢淫逸，為天下百姓多做實事。
悔之晚矣啊。
不，不晚。
自已還有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