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這些事後,張七才有心思來聽取手下的彙報。

雖然莽白的常駐地是撣邦高原的東枝,但他在阿瓦、馬來城(曼德勒)都有宅邸,眼下他就在莽白的的阿瓦府邸裡接受張九的彙報。

平達力的王宮他也去過,真正的金碧輝煌,不過他並沒有破壞那裡,除了擄走大部分王庫裡的財物,平達力以及後宮各妃子居所裡的人員、財物都沒動。

莽白一系他就沒有這麼客氣了。

他的這座宅子雖然沒有王宮那樣金碧輝煌,但也差不多了,當下坐在一張鍍金的椅子上,在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牆壁上掛著好幾副纏有金絲的掛毯,當中吊著一盞用緬甸各色寶石製成的大吊燈的會客室裡會見了張九等人。

“出來了”

張九手裡拿著一張紙,臉上洋溢著興奮,仔細一看,那絕對是滿滿的興奮,再看其他人也差不多。

“金銀合計摺合近六十萬兩黃金”

“儲存的大米約莫一百萬石”

這個結果也在張七的預料之中,緬甸本身盛產黃金、玉石,特別是後者,深受大明青睞,用玉石來交換明人、歐洲人手裡的白銀至少有一百年了。

如果不是緬甸人向寺廟大量捐贈黃金,這裡的黃金會更多,假若張七像歷史上納迪爾沙、杜蘭尼沙搶劫德里那樣搶一把就走,還能從各大寺廟裡帶走更多黃金。

納迪爾沙、杜蘭尼兩人都從印度帶走了大批財富,大批足以讓他們連續好幾年不徵稅也能養活幾十萬大軍的財富,作為一個能與大明、大清抗衡的王朝,上百年來積累的財富顯然也不會少。

“這一戰,我軍損傷近五百,主要是在水戰中、巷戰中導致的”

“先後殺死殺傷莽白麾下緬軍約莫兩萬人,俘虜上萬人”

“俘虜中的一半是莽白在撣邦高原招募的撣族士兵,一半是緬人,少數是孟人”

張七想了想,“黃金帶走五十萬兩,大米帶走五十萬石,俘虜中的緬甸人給平達力留下,撣族人全部帶走”

“工匠帶走一千戶,給莽白稍微留下一些就行了”

撣族人平達力顯然不敢用了,正好給他一個順手人情。

給他還留下來十萬兩黃金、五十萬石大米,也能讓他暫時穩住局面,否則就算自已將他扶持起來了也坐不穩。

“可有南面的訊息?”

“有,阿拉幹人、孟人都出動了”

“很好!”

張七站了起來,“張九、高得傑跟我去王宮”

......

“我還能相信誰?”

王宮,平達力呆坐在金椅上,望著那美輪美奐的大吊燈,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哀嘆。

他的兩個成年兒子在這場戰事裡都被莽白殺死了,只給他留下來一個僅有六歲的幼子,女兒們倒是都留下來了,但女婿們也都殺死了,眼下坐在旁邊的就是他的小女兒,但也成了婚的莽素姬(就是昂上素季)。

不過莽素姬的老公並不是莽白殺死的,他在第一時間就投靠了他,否則莽白也不會輕易拿下直梗城,不過莽白帶著大軍前往蒙育瓦時也將他帶走了,高得傑將平達力救出來時,後者在第一時間就殺了他。

“王父,快點下決心吧,阿拉幹人、孟人正在大踏步前來!”

莽素姬長相不俗,平時也頗有些頭腦,眼下平達力不知道相信誰,另外兩個女兒如今還在驚駭未定中,他也只能相信自已這個女兒了。

平達力終於從彷徨無措中掙扎出來了。

他端直了上身。

“好吧,素姬,你可知道那張七的條件?”

莽素姬點點頭,“自然知道,他想娶我,還想成為緬甸王國的副王,不過僅限於緬北山地,他完全可以將阿瓦城的財富、女人全部擄走,將男丁全部殺掉,但他對於王父的人一個也沒有殺害”

“也沒有搶走他們的財富和女人,還給王父留下來一些財富、一半糧食以及大部分人口”

“可......”

“王父不用擔心,就算封他為副王,他不是緬甸人,連克欽人都不是,也只能在密支那一帶立足,就算他有心南下,想要在阿瓦一帶站穩腳跟幾乎不可能”

“何況還可以利用他來抗衡南面那可惡的孟人、阿拉幹人!”

“軍隊!”

平達力突然驚恐地喊了一句。

“王父,張七不是給你留下了大量俘虜嗎?不要憐惜黃金,賞賜給他們五萬兩,就足以穩住他們了,然後就是加官進爵,讓其中的幾個關鍵人物擔任富庶地方的總督就是了”

平達力搖搖頭,“我想的是將來的軍隊”

“繼續招募就是”

“你想的太容易了,一來孟人、阿拉幹人正在趕來,我現在只能讓各地的總督帶兵前來,稍有不慎就會釀出禍端”

“王父,張七已經答應了,會讓他的大將在阿瓦城駐紮一段時間,他們手中有駭人的神兵利器,足以應付孟人、阿拉幹人和總督兵,至於將來......”

“哦?你可有辦法?”

“王父,時下寺院人口已經佔據我國人口一半”

“你想從寺院那裡下手?不行,絕對不行,若是連僧人都反對我,那就徹底完了!”

“不,王父難道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您還是我國的金輪大法王,是僧人的最高領袖,東南西北中五大寺廟主持再過一個月便要更換了,他們都需要您的認可才能繼續擔任”

“既然如此,不如與他們談條件”

“什麼條件?”

“王父,五大寺廟都至少擁有三千僧兵,僧眾大多也會武藝,不如以繼續任命目前的主持為條件讓其各向王父捐贈兩千僧兵,否則就任命他人”

“還是素姬聰明,我知道了”

父女倆正說著,一個宮人輕輕走過來了。

“王上,永昌王來了”

平達力嘆了一口氣,還是從高臺上走了下來,然後與莽素姬一起走向了大門。

張七帶著高得傑、張九走了進來。

“見過國王、公主”

張七今日沒有穿軍裝,而是一套大明士子的鑲藍袍,高得傑則還是一身戎裝,張七剽悍挺拔,高得傑高大威猛,張九俊秀,三人倒是各有特點。

站在平達力後面的莽素姬也是心念百轉。

“此人在我國也是人中龍鳳,既生的好看,還如此威武挺拔,據說還沒成婚”

她以前的丈夫是平達力最為看重的一名貴族子弟,卻是一個胖子,與張七比較起來就相形見絀了,想到這裡莽素姬不禁俏臉一紅。

賓主坐定後,張七用自已那蹩腳的緬甸語與平達力父女交談了一會兒,眼見天色不早了,便笑道:“不知國王考慮的如何了?”

他腰裡還掛著一支手槍,時下王宮的護衛也都是由他的親衛擔任的,當他說出此話時右手也放在槍套上,頓時讓平達力內心狂跳起來。

“罷了”,平達力再次在內心長嘆一聲,“本王同意了,不過素姬的婚禮必須在這裡舉行”

一場盛大的婚禮三日後在王宮舉行了。

那一晚,有人見到了賀九真,據說她在江邊徜徉了許久,張七得知後趕緊派人暗中盯著,不過後來賀九真不但參加了他的婚禮,臉上也沒看到半點不高興的神色。

後來,據賀九真身邊的護理隊女兵所說,那一晚,賀九真的淚水將床鋪都打溼了。

“真真”

婚後,張七在一個偶然的場合見到了賀九真。

“不用說了”

賀九真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我可以嫁給其他人嗎?”

“當...然”

“那我嫁給高得傑”

“......”

“七哥,我也想通了,你自然是萬中選一的,不過我終究是大西軍的眷屬,從小也是在騎馬打仗中度過的,現在想起來高得傑雖然是清軍降將,但他的所作所為才是我所熟悉的,也是能讓我安心的”

......

幾日後,得知張七大軍依舊駐紮在阿瓦城後,孟人、阿拉幹人先後撤退了,他們此時顯然知道了張七大軍介入以及如何介入的詳細情形,並從逃走的葡萄牙人那裡得到了印證。

想要不步莽白兄弟的覆轍,趕緊撤回去才是上策。

在離開阿瓦城之前,張七以副王的身份與平達力簽訂了一份協議,核心內容是將東到蠻莫,中間因多,西至德穆一線的北方克欽人領地劃給副王世世代代管轄。

又過了幾日,張七帶著大軍離開了阿瓦城,此時,他已經得到了楊文軒的訊息。

“王爺,楊文軒部果然在密林裡受到了緬軍的阻擊,其部大部被殲,楊文軒不知所蹤,估計是逃回了馬裡山,但曾雪麟回話說並未見到他”

大軍出發了,一百多艘各式船隻滿載而歸,其中就有那艘俘獲的蓋倫船,當該船掛滿風帆後受到的側風遠比張七船隻大,雖然沒有長槳可用,但並不比它們慢多少。

船上還有張七看中的一個俘虜。

迭戈.加西亞.費爾南德斯.平託,這艘船上的大副兼觀測手,他的家族在葡萄牙波爾圖家鄉擁有一個鐵廠,本人也曾在澳門的卜加勞鑄炮廠擔任過會計,不過因為貪汙被開除了,不得已投靠了葡萄牙海盜。

海盜自然被莽白以一千兩黃金一艘船僱傭了,按照之前的約定,平託也能獲得一百兩黃金,現在他成了俘虜,不過張七卻答應以兩千兩白銀一年的薪酬繼續僱傭他,為期五年,他沒有任何理由不同意。

在波爾圖,他的上面還有兩個兄弟,一個繼承了土地,一個繼承了鐵廠,他只能遠赴海外自已打拼,眼看就要灰溜溜回到波爾圖,現在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他豈能放過。

為防張七出爾反爾,他還強烈要求籤下正式僱傭協議,張七隻是笑了笑,不過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