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關山因為要回京述職,所以已經先行一步,離開前才知道,賀洛初臨時接到陛下的旨意,讓他去江南賑災。

顏關山在出發前,找到了正撅著屁股給馬喂糧草的顏凌雲:“顏凌雲!”

顏凌雲一個激靈,猛地站起來,隨後就看到了滿臉通紅的顏關山,頓時一臉困惑:“爹?你還沒走呢?”

“我活的好好的,走什麼走!”顏關山氣悶的瞪了一眼顏凌雲,隨後說道,“你方才聽說,太子要去江南賑災?”

“嗯,剛剛才送來的訊息!”顏凌雲點了點頭,隨後眯著眼睛看向顏關山,“怎麼,你這是擔心我死在外頭,特地跑來關心我的?”

顏關山一時之間沒忍住,一腳踹在了顏凌雲的屁股上:“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顏凌雲捂著屁股整個馬廄亂竄:“有話好好說啊,成天動不動就動腳,一點風度都沒有!”

“我一個武將,揍自己的女兒要哪門子的風度!”顏關山說完,一把揪住正要逃竄的顏凌雲,然後低聲說道,“給我乖乖站好了,我有話跟你說!”

顏凌雲平日裡雖然胡鬧,但是在正事方面還是很靠得住的,當下就站好,安靜的聽著顏關山的話。

“江南水患幾乎每隔幾年就會來一遭,你去到那裡,千萬保護好太子,同時,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天災不比人禍,人在大自然面前,渺小的如同螻蟻,不論什麼事,你都不許逞強,知道嗎?”

顏凌雲盯著顏關山看了半天,然後笑道:“你這不還是擔心我嘛!”

“老子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顏關山有些氣悶,伸手揪住顏凌雲的耳朵。

顏凌雲趕忙伸手護住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了!我不會去逞強的,擔心就擔心,你就不能好好說嘛,非要這麼動手!”

“我倒是想跟你好好說,可你好好聽了嗎?”顏關山有些無奈的看著顏凌雲,“顏凌雲,我警告你,不要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知道了沒!”

“知道了!”顏凌雲笑著看向顏關山,“我像你保證,我絕對會全須全尾的回汴京的,絕對不會讓你白髮人送黑髮人!”

“滾蛋!”顏關山氣的吹鬍子瞪眼。

顏凌雲當然知道顏關山這是擔心她,但她實在不喜歡煽情那一套,只能這般胡鬧著答應了。

顏關山走的時候,還一直揪著顏凌雲的耳朵反反覆覆的說這件事,偏偏她總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氣的顏關山臨走時,還沒忍住,踹了她一腳。

顏凌雲捱了揍,難得乖巧片刻。

顏關山一行人前腳剛走,後腳,顏凌雲就帶著人去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這一趟去江南,誰也不知道,會在那裡遇見什麼。

正如同顏關山所說的那樣,江南的水患,每隔幾年就會發生一次,朝廷下發了許多的官員和銀錢,為的就是能夠治好這時不時就要爆發的水患。

只是江南這天氣,再加上地勢低窪,一個雨季,水就能蔓延到胸前,大壩一放閘,下游就會被淹,不放閘,自己就會被淹,年年治水,年年如此。

車馬很快就準備好,賀洛初前腳剛剛出府衙,後腳隊伍就準備出發。

顏凌雲和封薇蘭騎在馬上,一左一右護著賀洛初的馬車。

“都檢查過了,可以出發了!”負責檢查的侍衛小跑著過來跟顏凌雲報備。

顏凌雲回頭看了一眼馬車,隨後點頭:“出發!”

去江南的路上,顏凌雲一開始也不覺得有什麼,直到他們越靠近江南,水患所帶來的破壞感也就越強。

馬車在路邊的茶肆停下休整。

日夜兼程的走了大半個月,如今快要到太平縣了,賀洛初卻讓他們停車休息,顏凌雲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卻還是依照他的意思,在路邊停了下來。

茶肆不大,一盞茶五文錢,見顏凌雲他們過來,便忙不迭的上前:“公子們可是喝茶?”

封薇蘭看了一眼掌櫃的,然後挑眉:“你這除了茶還有什麼?”

“還有湯麵!”掌櫃的趕緊說道,“我這就是一個小茶肆,好的東西沒有,就是給路過的人煮一碗果腹的湯麵!”

封薇蘭看了一眼只有區區兩張桌子的茶肆,隨後說道:“給我們每個人煮碗湯麵,順便泡一盞你們這裡最好的茶水!”

掌櫃的忙不迭的應下,隨後便去一旁忙活了。

封薇蘭回頭招呼了一聲,然後率先在桌子前坐下。

桌子有些搖晃,不知道是桌腿不整齊,還是路面不平整,若是以往的封薇蘭,只怕早就嚷嚷著要換個店家了,可在風裡雨裡走了好幾個月的封薇蘭,如今能吃上一口熱乎的,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哪裡在乎這桌子腿是不是有長短。

“這一路上,竟是什麼都沒有,這乾糧吃的我每天都嘴裡發苦,一點滋味都沒有!”封薇蘭說著,用力的抹了一把好幾日沒能洗的臉。

正巧掌櫃著端著熱茶過來,聽見封薇蘭這話,便低聲說道:“幾位公子來的不巧,如今這水患鬧得厲害,流民太多了,很多店家都收了攤子,不敢擺在外頭,一個不小心,遇上幾個從太平縣來的流民,就能把你搶的乾乾淨淨的!”

“流民搶盜,衙門就不管這事?”正巧賀洛初走過來,便開口問道。

“那麼多的流民,衙門哪裡管的過來!”掌櫃的無奈說道,“再說了,那些也都是普通老百姓,收了苦難才逃出來,就是被搶了,大多數人也不會去報案,只當自己運氣不好!”

“那你就不怕被搶?”顏凌雲抬眼看向掌櫃的。

掌櫃的聽到顏凌雲的聲音,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這位小姐說笑了,我這一個茶肆,搶了我也無非二兩茶葉,又不能換銀子,又不能填飽肚子,若是他們求過來,我無非就是煮一碗麵給他們吃,能搶我什麼呢!”

顏凌雲看著掌櫃的,突然笑道:“你倒是有善心!”

掌櫃的眸光暗了暗:“倒也不是我有善心,實在是,我以前也是逃難過來的,皺著一遭受了水患,一輩子的積攢就會被大水衝的乾乾淨淨,我自己經歷過,明白這日子實在是苦難!”

“既然是遭了水患,衙門的賑災怎麼還不來?”封薇蘭看著掌櫃的,低聲問道。

“太平縣的縣令是個好人,第一時間就召集青壯年救災,實在是這雨下的沒完沒了,水漲也越來越高,前些日子一直在施粥,奈何這縣裡頭的糧倉早就被淹了!沒幾日就彈盡糧絕了!”掌櫃的說著說著,忍不住搖頭嘆息。

顏凌雲聽著掌櫃的話,微微蹙眉:“那這些日子,這太平縣裡的人都是怎麼過的?”

掌櫃的搖了搖頭:“這誰知道呢!這裡離著太平縣還有百來裡呢,反正我瞧著那些逃難逃出來的人,一個賽一個的可憐!到時候幾位公子,這個時候到這裡來,莫不是來遊玩的?”

“原本是說來江南看看這裡的煙雨人家,卻不想一路上都能聽說這太平縣糟了水患,如今也不知道是去還是回了!”賀洛初看著掌櫃的,低聲說道。

賀洛初的面相實在是太過於迷惑人了,只覺得他彷彿真的只是來這裡遊玩一般,便趕緊勸慰道:“公子還是早些離開的好,我聽說,這太平縣的雨到現在都還沒聽,誰都不知道後面還要下多久,要是繼續下下去,太平縣肯定要開閘放水,到時候,我們這邊,怕是也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