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挑眉,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她把手機遞了過去,秦晁登時像炸了毛的貓,猛地竄了起來,“不行,小進,你別給那個瘋子打電話,小心他罵……冒犯你!”

林進安撫的對他一笑,頰邊的小酒窩甜的不行,“沒事的阿晁,相信我。”

秦晁焦急道:“小進,你聽我的,我來給杜玉打,你別……”

“嘟”的一聲,電話撥通了,很快便被接起。

“誰啊?”林嶼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秦晁頓時像被掐住喉嚨的貓,熄了聲,眼睛卻眨不眨的盯著手機螢幕。

林進唇邊的笑淡了淡,抓著手機的五指不明顯的泛白,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杜玉,我是林進。”

那頭靜了一瞬,遠在沙發上的林家夫婦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眼神複雜,不動聲色的顯露幾分寒意。

“哦,林進啊,”林嶼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勉強和疑惑,彷彿早就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林進一樣,自然的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林進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便穩住了自己的節奏,輕聲細語道:“啊,我沒有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你下個星期來上學嗎?”

“當然不去了,”林嶼笑道,語氣輕鬆:“我要是去了,楚蘭蘭那群人不得活撕了我。”

林進抿了抿唇,“那在官司結束前,你都不會來學校了嗎?”

大廳內的人瞬間屏住呼吸,認真的聽杜玉的回答。

“是的,官司結束前我不會去學校。”

林進:“那你有找到靠譜的律師嗎?你說要起訴蘭蘭他們很久了,現在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你不知道,微博上的網友們都在罵你是自導自演,說的很難聽……”

林嶼坦然道:“律師嗎,我還沒找好,但是昨天隔壁法學院的院長大人忽然給我打電話,說如果我要打官司的話他會免費當我的律師。”

林進呼吸一滯,周圍包括秦母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面色慘白,難以想象法學院的顏景明,當今華夏最著名的法學家之一為什麼會摻和到這種小事裡。

他們這些大人物不應該專心學術嗎?哪來的閒心功夫?

秦母慌了,下意識去看自己的主心骨兒子。

秦晁同樣面色恍惚,可神情卻是顯而易見的鬆了一口氣,彷彿這個訊息在他耳朵裡是什麼好訊息。

秦母氣的咬牙,大庭廣眾之下卻沒說什麼。

林進穩住了激烈跳動的內心,“那你答應他了嗎?”

“我說了,我還在考慮,”林嶼的聲音從始至終都是懶洋洋的,彷彿這樣一位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說要幫他不是什麼大事一樣,“顏院長的名頭一出,估計沒人敢跟我打官司了吧。”

林進勉強的笑了笑,“是啊,你可以穩贏了。”

林嶼“嗯?”了一聲,笑眯眯反問:“有沒有顏院長我都是穩贏啊林進同學,外面的群眾們不知道真相,你們這些同班同學還不知道嗎?楚蘭蘭他們確實校園暴力我了啊,證據鏈清清楚楚,想抵賴?那最好和學校商量好,把監控錄影一次性永久消除。”

“再把學校論壇上、表白牆上、貼吧上那些針對我的帖子消除的乾乾淨淨,順便把自己的暱稱永久登出,做到一點痕跡都不留。”

林進僵住。

楚蘭蘭等人目露狠毒,氣的鼻息急促,恨不撲上來把林嶼從電話裡就出來撕碎。

這也是他們的父母為什麼嘴上說著要起訴林嶼造謠誹謗,卻不敢真的起訴的原因。

監控影片在那放著呢,無數的貼吧痕跡雖然一時被他們消除了,但法院的技術人員技術高超,恢復就是分分鐘的事。

他們堵住了別人的嘴,但要是真的鬧到了公堂上,再加上杜玉那邊忽然加入的顏景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抓住林嶼,用手段威脅他刪除影片,發出道歉通告,然後讓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京城,時間的流逝下,這件曾鬧出軒然大波的時間終究會被遺忘在過去。

可惜這小狐狸不知道哪來的本事,他們找了那麼多技術人員和駭客都無法追蹤到林嶼的住址,只能急的嘴角冒泡。

電話裡,林嶼輕輕地笑了,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

“哎,我一直很好奇,明明是道個歉承擔個責任就能解決的問題,楚蘭蘭他們為什麼要頑強抵抗到如今的地步呢?你看現在鬧得滿城風雨,多不值得啊。”

林進白著臉,“我怎麼知道蘭蘭他們是怎麼想的……”

“你問她啊,她不就在你身邊,哦,還有塗浩楊宇他們,大家難得湊得這麼整齊,你幫我問問唄,就問他們怎麼狠得下心,對我做出那樣心狠手辣的事,在他們眼裡,到底有沒有法律?有沒有人性?”

楚蘭蘭最先忍不住,掙開楚母的桎梏衝到林進身邊,赤紅遮掩躲過手機,極盡惡毒的咒罵:“林嶼,你不得好死,我一定會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讓你這輩子不得安生,我要撕了你的嘴,草%¥@#&!”

林嶼平靜道:“請多罵我媽幾遍。”

楚蘭蘭:“尼瑪死了&……%¥#@!”

林嶼繼續要求:“我爸你也不能忘。”

楚蘭蘭:“你爸&……%¥#!”

林嶼喝著茶,聽著耳邊芬芳的語言,“別忘了我們全家。”

楚蘭蘭:“你全家出門被車撞死*&……%¥#@!”

林嶼不得不感慨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他有點後悔了,為什麼沒有開錄音,錄音要是開了還能把楚蘭蘭優美動人的聲音設定成鬧鈴,每天伴著這種聲音起床將開啟多麼美好的一天啊。

他十分可惜,點了錄音:“可以連貫的來一遍嗎?”

口乾舌燥,理智恢復的楚蘭蘭:“你媽——”

“住口!”楚母&林家夫婦異口同聲的喊道。

尖利的女聲和暴躁的男聲混雜在一起,楚蘭蘭嚇了一跳,回過頭,正對上兩雙強壓著怒火的眼睛。

楚母護犢子心切,快速上前兩步,擋住了楚蘭蘭,拿腔作勢的接過手機咳嗽一聲,正準備開口對面的林嶼便“咦”了一聲。

“講點個人衛生行嗎?咳嗽的時候請拿手捂住口鼻。”

楚母騰地一下便被激怒了:“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會不會尊重長輩?”

“這句話還給你,”那頭的林嶼真誠道:“就剛剛楚蘭蘭的話來說,我媽已經去世多時,請她也尊重逝者。”

楚母頭一次聽到這種不痛不癢的回答,茫然一下,身後林父的聲音提的很高,難掩焦慮:“小歌?小歌你怎麼了?”

她回頭,看見之前一直端著架子坐在沙發上的林母不知為何厥過去了,唇色慘白的喝著熱水。

神經病。

楚母翻了個白眼,繼續手撕林嶼:“果然是個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

林嶼聲音頓時冷了下來,毫不客氣的回敬道:“罵我媽可以別帶上我,您女兒也沒有多大教養,果然是有什麼媽就有什麼孩子嗎?”

楚母冷笑:“我們蘭蘭父母健全,我們寵著她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罵人怎麼了,女孩子性格刻薄點不吃虧,不像你這種底層人,活著就艱難了,又怎麼懂我們的教育理念。”

林嶼:“如果您的教育理念就是讓孩子張口尼瑪閉嘴你全家的話,不得不說,您教的很成功。

我雖然父母雙亡,死的屍骨無存,但他們的精神永遠刻在我心裡,比如說,滿嘴噴髒的女孩子不要娶,娶回家也是家宅不寧的份兒,為了楚蘭蘭的未來想,我建議你修改一下教育理念——”

“啊,不對,”他忽然改了口,無奈的嘆息道:“抱歉啊,我忘了楚蘭蘭已經沒有未來了,那就不需要考慮什麼了,趁著這最後的日子,讓她好好地放肆吧。”

楚母:“你這個小兔崽子,我%¥#@……&!”

比楚蘭蘭還髒的汙言穢語兜頭潑到杜玉的父母頭上,林嶼歎為觀止,已經可以想象到林家夫婦的臉色有多難看。

他嘬了口茶,沒了和這群人們繼續互噴下去的興致,直接打斷楚母的話,提著嗓子喚道:“林進呢?林進?這不是林進的手機嗎?請讓我和他通話可以嗎?”

守在林母身邊的林進頓了下,看著大口喘著氣的林母左右為難。

林母安撫性的拍拍他的手,“去吧小進,把電話拿過來接。”

林進心跳陡然停了一瞬,面色卻如常的接過了秦晁遞過來的手機,一步一步走回了林母身邊,林父林母的眼神同時落到了手機上,眼神有些奇怪,那是一種複雜的、令人心驚的熾熱。

林進像被燙到了一樣縮了一下手,動作僵硬的接起電話,低聲道:“喂,林玉……”

林嶼嗤笑:“怎麼了林進,話都不會說了?叫誰林玉呢?”

林進像是才反應過來:“啊,抱歉,杜玉,我媽媽在我身邊,我一不小心……”

“行了,別說了,”林嶼漫不經心道:“你媽媽在你身邊,那你替我和她問個好。”

林進收斂了笑,在林父林母看不見的角度面無表情:“我會的,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被你剛才那麼一打岔我都給忘了,”林嶼懊喪的捶捶腦袋,隨意道:“那就順便幫我和你爸打個招呼吧,哦對了,你還有兩個哥哥對吧,一次性打了吧,省的下次見面還要介紹自己。”

林進徹底冷下了聲音,他緊握著手指,面上毫無血色,聲音卻淡淡道:“我父母哥哥都很忙,你們應該見不了面,何來的下次。”

“也是,”林嶼笑了,“對了,我最近看了個故事,推薦給你,你別開擴音,我悄悄地告訴你——”

鬼使神差的,林進關上擴音,屏住呼吸,聽到那邊林嶼淺淡的、慵懶的聲音。

“叫做——《皇帝的新衣》,一個跳樑小醜的故事,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