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老周的這個疑問都是面面相覷,心說你有古經書在手都不知道原因,別人又怎麼能解釋的了呢?我正把視線投向煙雨迷濛的水面不得其解,目光轉了一圈隨即落在了賈列德身上,就忽然想起了一事,方才賈列德明明已經被蛇怪牢牢控制住命在旦夕,又為何一瞬間那群蛇怪如遇天敵一般逃了個精光呢?這件事當真令人費解,於是我就開口去問他可否知道是怎麼回事。
賈列德虛弱的躺在皮艇上由老周扶他半躺著坐起身來,對於自已剛才在水下奇特遭遇也是茫然不解,自已上身結實的衝鋒服都被那群猛惡蛇怪的利爪扯成了碎片,當時由於缺氧大腦一片空白,哪還有力氣去思考其中緣由。看他一臉茫然對我們只是不住的搖頭,眾人也都無可奈何,忽然我的目光掃過他肌肉充實的後背靈光一閃,就接著問他背上的紋身好生奇特,是在哪裡紋的?
其實他後背色彩斑斕的滿身錦繡早在達根城地下拳場我就注意到了,當時就感覺這樣磅礴大氣又造型奇特的繁雜紋身很是少見,所以就多看了幾眼印象很深,此時他赤著上身背後的紋身被水浸的久了更顯的色彩華麗不同尋常,特別是那頭翱翔在雲端的迦樓羅雙翅鼓盪輕舒利爪,緊緊縛住一條猙獰的妖龍,此刻線條飽滿充滿了張力呼之欲出,難道蛇怪們就是被這頭紋身裡的迦樓羅嚇退的?
老周聽我說了心中疑問就說:“在印度教神話中迦樓羅專以毒龍、巨蛇為食,是三大主神之一毗溼奴的坐騎,而在國內佛教中它的地位更高,搖身一變成為了金翅大鵬神鵰,是整個西方極樂世界的護法神,賈列德背後的這頭神鵰栩栩如生生動傳神,要說蛇怪是被它嚇退的倒也不無可能。”
我們聽完都點頭對他這個說法表示認同,老周前些年在東南亞東奔西走忙生意,對於當地風情人文也很是瞭解,這樣的紋身他看了也覺得稀奇少見,就問賈列德背上錦繡的來歷。
賈列德看大夥盯著他看,都想知道他紋身的來歷,只好同大夥說起了他的身世以及紋身的由來。
據他說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他背上紋了這套繁雜精細的紋身,並告訴他這是他們古老遺族的規矩,族中男孩滿六歲就要接受聖水沐浴洗禮,然後在背上由族內長老刺上這套山巒疊嶂、迦樓羅擒妖龍的紋身,據說其中大有深意。
但他們那支古老遺族流傳到他這一代人數已經所剩無幾了,連合適的長老人選都找不出,紋身之事只好由他的父母代勞,紋完刺繡以後在這個男孩十六的歲成人禮上還要告訴他關於背上紋身裡隱藏的一個關於族內的重大秘密。可惜在他十歲那年父母雙雙死於一場事故,部族內更是人員凋零幾近絕跡,曾經的鼎盛一時古老旺族再也無法庇護他一個半大的孩子。
父母雙亡後他便孤身一人在印度南部各邦流浪,最後窮困潦倒缺衣少食,眼看就要餓死街頭之際,遇到了一位泰拳高手,那人看他是個練武的苗子就給他買了吃的並收他做了徒弟,賈列德隨後就跟著恩師去了泰國學習泰拳。
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更別說他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自從跟了救命恩師對師父是端茶倒水鋪床掃榻的用心照顧,並且不分寒暑的隨師父苦修了九年古泰拳法,終於在泰拳大賽上戰敗了方圓百里的功夫好手,成就了自已拳王的稱號。
本來前途一片光明,可惜師傅卻被當地的一個軍閥盯上了,逼迫著為他效力,那個軍閥有很深的黑道背景,平日裡欺男霸女壟斷產業欺壓良善無惡不作,師父性格剛烈抵死不從,那軍閥一怒之下命手下開槍打死了待自已如同親生兒子的師父,連屍體都給扔到了湄南河餵了鱷魚。
賈列德當時正在別處參加泰拳比賽,聞聽了師父的死訊心膽皆裂痛不欲生,於是星夜趕了回來潛入那軍閥的豪宅,一路躲過了守衛森嚴護衛進入了內宅準備刺殺軍閥為恩師報仇,可惜恰好這個軍閥頭子帶著手下這幾日與外出洽談毒品生意不在家中,賈列德就在軍閥頭子臥室的床下不吃不喝耐著性子等了三天兩夜。
天見可憐,終於在第三天夜裡那個軍閥滿身酒氣左摟右抱擁著兩個女人上了床,三個人正顛鸞倒鳳風流快活之時賈列德從床下一躍而起,一刀手刃了仇人,連那兩個妖嬈放蕩的女人也沒放過一併送她們上了西天。
大仇得報後他趁著夜色掩護匆匆逃出了軍閥頭子的豪宅,軍閥家眷轉天看到當家的被人殺了便上報了警司開出天價懸賞捉拿殺人兇手。
賈列德東躲西藏眼看偌大個泰國竟沒有自已的立錐之地了,只得上了船來到了婆羅洲謀求生際,好在自已一身古泰拳功夫,在異國他鄉靠著打黑市拳倒也活的痛快,直到一個多月前被老周收入麾下成為了探險隊的一員。
我聽賈列德講完他的生平事蹟唏噓不已不由得感嘆,老賈的流亡生涯跟我和皮猴何其相似,但願這次找到古城後我們都能金盆洗手,,徹底告別這種打打殺殺刀頭舔血的生活,安心過幾天舒心日子比什麼都強。
他把自已的前半生講的透徹,可關於他背後的紋身卻等於什麼都沒說,說是隱藏著古老遺族的重大秘密?這算什麼說法?不過人家自已都不清楚我們幾個外人也不好過多去追問他,反正這次他能虎口逃生也算是命大,趁著現在雨勢小了,趕緊橫渡過這片危機四伏的沼澤才是當務之急。
我招呼眾人解開三條皮艇間連線的纜繩,找準了方向啟動馬達繼續向著對岸進發,由於新死了同伴眾人心情都顯得壓抑沉重,連冬瓜都破天荒的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小艇沒開出一會兒天空雲開日翳,利劍般的陽光刺破雲層投灑在水面上,轉眼竟是萬里無雲的大晴天了。
我們一行人進入雨林一個星期以來對這種忽晴忽雨的天氣都見怪不怪了,見此刻雨住天晴也都不放在心上。後面的行舟路上再無蛇怪襲擾,我們各懷心事只顧悶頭開船,很快就見水勢淺了起來,水裡開始出現大片的香蒲、水葫蘆、以及許多叫不上名字的水生植物,看樣子是離岸邊不遠了。
由於水面水草叢生很容易卡住小艇尾部的螺旋槳,我這艘打頭的沒開出幾百米就被水草卡死了三回,只好招呼老周他們給馬達熄火,拿出船槳往岸邊慢慢劃。好在已經離的不遠了,劃了能有半個多鐘頭總算登上了潮溼柔軟的岸上。
我們先把萊斯的遺體抬了下來小心放在沙灘上,裝備也卸下來各自背了,把小艇放了氣裝好,我把賈列德的揹包也抓了過來要替他先揹著,賈列德卻說自已歇了半天已經緩過了勁來,練武的人沒有那麼嬌貴,謝絕了我的好意把揹包自已背了,我見他堅持也就沒多說什麼。
我們稍作休整商議起該如何處置萊斯這個苦命人的遺體,冬瓜說:“萊斯是我兄弟,他是死在咱們尋找古城偉大理想的道路上的先驅,不過咱們前去探險前途未卜不方便再帶著他,死者為大,我看咱們就在這挖個深坑把他葬了吧,以後逢年過節多給他燒些紙錢就是了。”
老周扶了扶金絲眼鏡發表不同意見:“小東你忘了萊斯兄弟曾經說過的話了,他們的聖地才是每個杜拉人最後人生終點的歸宿,我看咱們還是尊重他的信仰,把他的屍身焚化了,裝上萊斯兄弟的骨灰和他的叔叔遺骨一起送到杜拉族才是不枉咱們患難一場啊。”
老周此言一出眾人都點頭同意,我拿出一罐火油開啟瓶蓋,遞給了這裡年紀最長的老周,讓他來執行火化的莊重儀式。我們這次出行一共準備了兩罐火油,本來是作為儲備燃料以備不時之需的,可眼下剛下過雨一時也難找到引火的乾燥樹枝,只好拿出一罐來給萊斯送行。
老周低著頭把火油均勻的潑灑在萊斯的遺體上,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這種火油的可燃性和燃值很高,完全燃燒起來也抵得上一顆小型燃燒彈了。我們圍在火堆周圍默默的看著升騰綻放的火焰和萊斯得以解脫的靈魂,過了將近一個鐘頭火才漸漸熄滅,萊斯的遺骸已經變成了一堆灰色顆粒粉末了。
我俯下身抓起一捧仍有餘熱的骨灰放進密封袋,又小心的把袋子跟他叔叔遺骸放在一起,這才招呼大家該啟程了。沼澤這邊的雨林比起我們之前穿越的更加茂密繁雜,各種望天樹、油棕、小葉榕以及更多連黃珍慧都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灌木生的遮天蔽日,我跟皮猴輪流用開山刀撥草尋徑走的很是辛苦。
賈列德看我二人累的汗流浹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要從我手中接過開山刀幫忙,我心說你好歹是老周花大價錢僱來的保鏢,這一路上不但沒給探險隊幫上什麼忙,還成了大夥的累贅,到頭來還得分身來照顧你,真不知道你這地下拳王的名頭是怎麼來的。
雖心有不滿可嘴上不能這麼說,就對他說你身體虛弱就先歇著吧,這種活對我跟皮猴來說是家常便飯而已,休息好了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說不定還有什麼突發情況要一起應付呢,到時候可別掉了鏈子就行。
賈列德聽我這麼說尷尬的笑了笑沒再說話,黃珍慧笑著對我說:“驚雲你可不要小瞧了賈列德哦,他地下拳王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今天在水下遇到蛇怪主要是環境限制,他沒發揮出來應有的實力罷了。”
我一邊砍伐藤蘿開路一邊對她自嘲般說:“慧姐說的哪裡話,老賈戰力彪悍我哪敢小看他呀,何況他是你招到麾下的,憑慧姐你的眼光肯定錯不了。”
老周聽出我話中有話就趕忙打圓場說:“咱們這一路上風餐露宿險象環生,多虧了有尚老弟跟小東二人保駕護航,不然憑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早就散架多時了,這次如果能功成身退你二人功勞可不小,不過老話說的好,行百步者半九十,眼看勝利在望咱們可不能鬆懈呀,還得一鼓作氣找到古城這趟旅程才算得圓滿!”
冬瓜被老週三句好話一抬又得意起來:“哎,周老闆這話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也不枉我和老尚幾次跟著你們出生入死,不過話說回來,這林子深處的藤蘿灌木還真他媽結實,連開山刀鋼口極佳的刀鋒都快讓我劈的捲刃了,那古城還有多遠啊?”
老周安慰他說:“小東一路上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確實是出了大力了,按地圖示識古城已經離的不算遠了,憑咱們的行進速度我估計再走兩天就應該能到了,那黎克莫窟城毀滅後一千多年從沒有人再接近過它,咱們很可能就是第一批時隔千年拜訪它的探險隊,想想怎麼能不讓人激動呢?”
我抓過水壺灌了兩口說:“我說周老闆,咱們都是生死過命的交情了,為了您的夙願阮甲跟萊斯還搭上了兩條人命,我就不跟您見外了,我想問問您處心積慮、不計成本的尋找這座迷失在雨林千年的古城到底有何打算,恐怕不是一件家族信物能解釋的通的吧?能不能給兄弟交個底,這次雨林之行您到底是有何圖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