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神性炸開，徐水縣每一處的神像都輕輕震了一下，原本頗有靈性的存在徹底化為普通凡物，所有信奉水神的人突然產生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好像失去極為重要的東西，甚至很多極為虔誠的信徒都忍不住放聲大哭。
至於為何而哭，他們又說不太清楚。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神沒了。
姚清自然沒有這些多餘的情緒，水神本就是他的一場試驗，不是為了試驗成神之法，而是為了今後真正的大計。
他此時只是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身上不再揹負那座大山，神念之體再次變得純粹，沒有些許雜質，對他來講，無論是香火還是信仰，這些力道哪怕再強大，都是雜質。
其實，之所以乾脆放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香火信仰之道雖然能夠催生強大之體，其他一些代價，什麼教廷什麼傳教等等其實他都能承受，唯有一點，就是會讓百姓變得更加迷信愚昧，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承受，跟他心中的理想簡直南轅北轍。
拜神不行，不如拜器？姚清心下暗暗思量。
“老師可是另有主意？”廖玉傑等人在此等候多時，看到姚清若有所思，便出聲問道。
他們自然能感受到各地神像的變化，原以為姚清是想借此快速邁入“成神”之境，現在看來應該是另有深意。
姚清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接下來我們去當初小柒所調查過的萬通縣。”
幾人自無異議。
萬通縣在夏州西北，原本並不起眼，但三十年前虞朝失去夏州的控制後，萬通縣因為是通往西州的門戶，西州商人多在此地落腳，是以漸漸繁華起來。
不比徐水縣以農業為主，萬通縣則以商業為主，面積雖不大，人口卻眾多，特別是這兩年夏州重新復甦，夏州機關遠銷各地，是以比以前更勝一籌。
姚清帶著幾人趕到萬通縣並沒有花費所長時間，都是把“浮光自在身”玩出花的存在，也就須臾片刻功法，就來到目的地。
“跟之前一樣！”姚清給四人說了一聲，“不過不是水神，而是羲神！”
“羲神？”幾人都有些奇怪，不知是何意。
“羲者，日月星辰及天矣，引申為未知及神秘，再引申為命運之神。”姚清道。
見幾人還有些不解，便又解釋：“商人大都不信命，但又很迷信，信運，所以你們可以從這一點入手。”
姚瀅、廖玉傑四人這才明白過來。
“不過不必以神像為主，而是以八卦鏡為載體。”姚清右手一翻，虛空中對映出一種奇怪的鏡子，外圍是後天八卦，內部卻一小塊鏡子。
“倒是要先行打造一批這種鏡子。”廖玉傑下意識道。
“我已跟萬通縣令打過招呼，他早有準備，你們直接過去即可。”姚清又道，早在徐水縣之事，他就已下了命令。
幾人便不再多說什麼，分頭離去。
姚清雖然沒有給他們說起全盤謀算，但他們卻能感受到這些時日自己所做之事的重要性，自然幹勁十足，都是“化氣”大圓滿的存在，說不定突破的機緣就在其中。
神道，香火信仰之力，本就包含在煉神三境之中。
姚清看著他們離去，拿出大千鏡，伸手一點，點出無數因果絲線，紛紛擾擾，散入整個萬通縣。
這次跟之前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並不會吸收一丁點香火信仰之力，而是藉助大千鏡掌控這種神性，打造出一種特殊聖器。
是以眾生之力來短時間打造媲美元神的聖器。
聖器不比修士本身，也無道心神念之憂，神性只要不自己崩散，騰挪的空間自然就大了很多。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自然會有人懷著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心態來信奉羲神。
而對姚清來講，什麼是命運，命運在凡人中就是一個個選擇，不同選擇會帶來不同結果，選擇又受自身性格及經歷影響。
是以對凡人來講，有些東西從一出生就註定了結果，對姚清自然不是，他可以藉助大千鏡來影響因果絲線，再透過因果絲線影響人在某一刻的選擇，自然就會改變命運。
至於哪種選擇最優，對他來講並非難事，因果絲線本就有過去、現在、未來三態，更何況他還有兩大推演聖法，窺探凡人的未來自是小菜一碟。
是以這次比上次還要快，畢竟商人們都實力雄厚，主觀能動性很強，知道自己給自己打造八卦鏡，而且姚清能夠藉助大千鏡實時影響他們的選擇，如此一來在他們看來，卻是自從信奉八卦鏡之後事事如意，幾乎猶如神佑。
自然傳播極快，甚是誇張。
姚清選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地，並沒有如先前那般四處行走，每日裡就是藉助大千鏡撥弄不同人的命運，初始還有些興致勃勃，沒幾日便開始意興闌珊起來。
他發現人的命運其實並不容易改變，一些細微的選擇他可以輕易影響，但大體走向卻沒那麼簡單，除非他能長期對一人施加影響，徹底改變其性格和周身環境。
只是那樣一來，那個人還是那個人嗎？
說實在的，姚清這個命運之神並不很名副其實。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姚清卻發現這中間的種種隱患不比融合香火信仰之力來得少。
每日觸控人心，各種陰險詭詐，各種黑暗算計，種種情緒都會直接反饋到他的神念當中，隨著信徒越來越多，所承受的衝擊豈容小覷？
這種負面情緒跟那與信仰之力相對的怨憤之力還不同，純粹就是人心之惡。
之前融合香火信仰之力，反而能過濾掉這種負面衝擊，在降下神蹟時，或者把目光投向信徒時，更類似於一種形而上的絕對理智狀態。
是以任何負面情緒都不會讓他動搖分毫。
神性與人性開始對立，甚至神性開始擠壓人性的存在，等到信徒進一步擴散，神性估計要佔據大部分，人心可能會直接沉睡。
這也是姚清拋棄那種方式的原因之一，畢竟一旦失去自我，一切便沒有了任何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