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從文推開高副院長辦公室的門,也不管屋裡有幾個人,他隨手推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就大咧咧的坐在辦公桌邊對面的椅子上,接著又掏出香菸叼在嘴裡,笑眯眯看向高副院長那鋥光瓦亮的地中海腦殼。
姬從文的這副派頭,一時間讓正在座談的醫生們還有點懵逼,以為這是哪位領導來了呢,可仔細一瞅這傢伙怎麼有點面熟呢,在哪裡見過呢?
“你們先去忙,待會我們再聊!”高副院長起身,對著辦公室內的幾位醫生說道,眾人起身離開,就在快要出門的時候,還有人時不時盯著姬從文的身側看,心想著一定是在哪見過的,絕對見過。
就在他們前腳剛離開,辦公室內又進來了兩個人,分別是王老頭和郭老頭,兩位老人額頭隱隱有些汗珠,他們進來後也不客氣,直接就坐在了貴客沙發上,然後扭頭對著站在辦工桌邊的女人喊著上茶。
女人是高副院長的助理名叫正允,得到高副院長的點頭示意後才轉身走出門,其腰肢扭動間,風情萬種,讓人春心蕩漾。
“姬先生身體康復的很棒,氣色也非常好!”高副院長上下打量著姬從文的穿著和精神狀態,笑著又說道:“我很高興還能再次見到老朋友!這說明我們沒讓你失望,說明你沒忘記我們,更沒忘記康復醫院的好!”
“哈哈哈!”姬從文笑著伸出手指,在靠近嘴邊的香菸時,只見一簇火苗突兀的在他右手食指指尖升騰起來,看的高副院長一愣一愣的,只聽他又說道:“我這人最不喜歡欠人情,尤其還是欠陌生人的賬款!”
“哦?”高副院長緩緩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姬從文,他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香菸,隨手點燃後,明知故問道:“姬先生欠我們醫院多少錢?”
“高副院長這是明知故問了吧?所有康復後出院的手續都是經過你的手籤的字,況且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有什麼事兒是你不瞭解的?”姬從文也難得有心情跟別人打馬虎眼,他就是從心底想跟對方掰扯掰扯,解解氣:
“錢我帶來了,但是有個條件!”
“呵呵呵…兩位老哥多擔待,是我待客不周,還請見諒了!”高副院長見正允端著茶水進屋,他起身接過親自把水杯放在兩位老頭手中,又順勢坐到了會客沙發上,餘光瞥在兩人放在腳邊的揹包上,笑容真誠。
“不知道敬菸?”王老頭斜眼看著高副院長的髮型,突然莫名的煩躁起來,他髮型太扎眼,明明都快禿了,還非要多餘的留著那一圈,顯得彷徨而又倔強。
“咳咳!哈哈哈…你看你看,我這記性太差了,思維也慢,比兩位老哥哥差遠了!”高副院長起身去拿煙盒,回來後抽出兩支分給兩個老頭,然後又幫他們點菸。
以高副院長的工作閱歷和情商,擺平面前的這兩位老頭簡直是得心應手,他幾乎每天都在應付難纏的病患家屬和眼高於頂的上級,這倆老頭的責備一點都不算個事兒,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一支菸還沒抽完的功夫,他們很快就從社會風氣聊到了自家孩子身上,當還要再切換到國家戰略發展上的時候,姬從文卻受不了了,他衝三人吼道:
“要不你們三個現在就拜把子!瞧你們那虛偽的樣兒,老子都沒眼看!”
“哦!你看我都忘了,姬先生剛才說什麼?”高副院長轉頭看向姬從文,一臉的真誠,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從而內心愧疚一樣。
“十年前有個叫花紋的傢伙也住這裡,我想知道他的個人資訊!”姬從文咬牙切齒,每次想到這個人,他的眼前就浮現出那個賤人的表情和浮誇的跳舞動作,這讓他非常難以釋懷,尤其是自己的手指能冒出火,還能從別人的面相看出禍福吉凶的本事以後,他就更想找到花紋,好讓他見識見識自己的本事,順便再嚇唬嚇唬那狗日的,一解心頭之恨。
自從姬從文看到了王老頭身上有黑氣後,他的眼睛就像開了光一樣,現在看誰的身上都會或多或少的有些顏色,大部分人呈現的都是淡淡的白色光暈,街上極少有人是泛著淡黃色的光暈,還有一些人則冒著絲絲黑氣,和這療養院裡的大部分人類似。
所以,姬從文大概總結了一下,白色光暈代表著大部分普通群體,氣血旺盛則光暈越亮;有黑氣的人則是自己的身體或家庭出了變故,黑氣越重,事情越嚴重;黃色光暈有可能是氣運加身的幸運兒,其自身運勢越旺,黃色光暈就越深,至於其他顏色他暫時還沒見過,不好下結論。
“哦!”高副院長拍著腦門,一臉的歉意道:“因為這屬於個人隱私,我們不方便隨意透露的,也觸犯到了國家法律!我也實屬為難啊!”
“好吧!既然高副院長不願意通融,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姬從文自從見到高副院長以後,就看到了對方頭頂冒出的絲絲黑氣,甚至比王老頭的還要深一些,他對這種黑氣有種抗拒心理,就像瘟疫一樣生怕自己也被對方傳染,他懶得再和對方磨嘰,起身就往門邊走去,還一邊嘀咕道:“地中海髮型的男人,就他孃的沒幾個好鳥!”
“你也是政法隊伍走出來的,有些事兒確實不好辦!”高副院長對收治看護的病人的個人資訊很瞭解,他有個看家本事,那就是過目不忘,否則也不會在未家的產業鏈裡站穩腳,別看他名義上的職務是療養院的副院長,可真實的情況是療養院的實際老大,因為正院長是未家老三未天兼職的,而且那個花紋他可是在未家莊園見過的,那天他就站在未家老五的身邊,搞不好跟五小姐還有什麼關係呢,他可不敢亂說話,可又不能讓姬從文就這麼離開,畢竟欠著療養院一大筆錢還沒還呢,於是他又說道:“
“不過凡事都有轉圜的餘地嘛!”
“大家都是明白人,給個準話!”姬從文見對方要來扯自己的胳膊,他下意識的躲開後說道:“大不了分期付款,老子要是沒錢,你能怎麼辦?”
“呵呵呵…”高副院長尷尬的笑著,然後在隔壁叫來正允,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後者急忙離開,姬從文無意間瞥了一眼女助理的背影,看到對方的身上竟然隱隱有淡紫色和淡黃色的光暈交織,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而後喃喃低語:“這是懷孕了,我說怎麼顏色不一樣呢!”
“說來是挺愁人的,療養院每年都會有很多賬款要不回來,難得姬先生這麼支援我的工作,所以…”高副院長話說到一半突然看向姬從文,表情嚴肅的小問:“你說…你說她懷孕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姬從文叼著菸頭,目光移到別處,接著就看到走廊的盡頭有一團類似於人形的黑氣在緩緩飄蕩著,就在他看向黑氣的時候,黑氣給他的感覺就像也發現了自己一樣,讓他渾身不自在:“再說了,人家懷孕跟你有什麼關係?”
“哦,哦!是啊,是沒關係!”高副院長若有所思,很快就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道自己他孃的當了一輩子的醫生,竟然去相信一個曾經的病患說的話,而且這話一點來由都沒有。
“你真虛偽!”姬從文轉過頭不去看那團黑氣,他吐出一口煙霧,對著高副院長說道。
“世人皆如此嘛!”高副院長說著示意姬從文進屋,他可不想跟對方爭論這些有得沒得,一點意義都沒有,還是先把欠款要來才實在:“咱們還是裡面說吧!”
“生活的日常中有柴米油鹽,有家長裡短,還有些雞毛蒜皮,究其根本都為了生存下去!”姬從文坐到沙發上,盯著高副院長說道:
“短暫的生命歷程中有美好,也有齷齪,不可否認的是,它們都由慾望在支配和推動著!”
“嗯,這麼說來,慾望還能推動社會的發展!”王老頭覺得姬從文的話很有意思,於是就順著說了一句。
“當然!”姬從文看了王老頭一眼,然後兩人又看向好久沒說話的郭老頭,後者根本就不想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況且他也聽不大懂:“瞅我幹什麼,我他孃的才不關心發展不發展的!”
“呵呵呵…”高副院長搓著手乾笑,他不大理解姬從文突然說這些幹什麼,難不成對方就看了自己兩眼就發現了自己和助理的事兒?不可能,絕對提不可能,他姬從文要有這種察言觀色的本事,還能混到這樣落魄的地步?
“慾望!”姬從文似笑非笑的問高副院長,不等對方回答,他又說道:“會使人色令智昏!”
“我實在是沒能理解姬先生的意思,不知道能不能明說呢?”高副院長可不會傻到主動去承認一些很隱晦的事兒,況且他認為自己做的非常隱秘。
“言盡於此,再說就沾染了因果!”姬從文搖頭嘆息,他看到那團黑氣飄到了辦公室的門邊,而高副院長身上所散發出的黑氣和門口的絲絲相連,他大概聯想到了一些事兒。
心裡有鬼的人就怕暗示,高副院長又掏出香菸分給幾人,以緩解內心的尷尬,很快正允拿著一個檔案盒來到辦公室,放在辦工桌上後又轉身離開,門邊的那團黑氣在正允接近的時候,就以極快的速度飄到了別處。
“幾位稍等兩分鐘,我去籤個字就回!”高副院長走到辦工桌前,抽出一張檔案掃了兩眼,說著就向門外走去。
“哼!”姬從文望了一眼桌上的檔案,想著那不會就是花紋的檔案資訊吧?他還沒來得及從沙發上起身,然後夾著香菸的手指就捏到了一張紙,正是高副院長取出的檔案。
“隔空取物?”王老頭好奇的看到高副院長離開,接著眼前一花就見到一張紙飛到了姬從文的手裡,他激動的看著這一幕,手卻晃動著郭老頭的胳膊,後者不耐煩的回道:“看到了,看到了,大驚小怪!”
姬從文很快從驚訝中回過神,暗道又多了一樣本事,可不能在老頭面前露出不知情的破綻,於是他抖著手裡的紙,看向上面的內容。
姓名:花紋,性別:男,年齡:20,籍貫:粵省,
證件號碼:不詳,聯絡方式:不詳,家庭住址:不詳,工作單位:不詳…
“去你媽的不詳!”姬從文大罵著竄到桌邊,他抓起檔案盒就往外抖,接著裡裡外外又找了兩三遍,甚至拆開了檔案盒都沒再見到其餘的紙張,他又把手裡的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後,才終於確定這個花紋的個人資訊就是目前記錄的狀態了,他氣的罵道:“太尼瑪扯淡了!”
“哈哈哈…”高副院長大笑著進門,他就像躲在門外的一樣:“各位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姬從文盯著高副院長,後者微微點了點頭,他這才不情願的走到王老頭身邊,開啟兩個揹包,拿出十一摞捆紮整齊的鈔票放在茶几上,說道:“兩百一十萬,清賬!”
“呵呵呵…”高副院長看到捆紮的鈔票上還有銀行蓋的戳印,我不去懷疑真偽,笑著逐客道:“晚上我做東,請幾位賞臉一起吃個飯?”
“沒心情!”姬從文說著就拎起揹包出門,然後頭也不回的補充道:“對了,那個包送你了!”
“慢走,有空常來玩!”高副院長笑容真摯,把他們送到門口。
“玩你奶奶個腿!”王老頭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錢,拍著大腿起身,跟姬從文一起出了門,邊走邊罵。
“孃的!”郭老頭走到門邊還在不捨的看著茶几上的鈔票,咬牙切齒:“敗家的玩意!”
出了療養院大門,三人攔了臺計程車又去了老王媳婦住的醫院,在病房的門邊,姬從文突然拉住王老頭,小聲說道:“別讓她看到我們,免得被她看出來異常!”
“那…”王老頭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他其實是想問,既然不見她,那要怎麼給她看面相。
“我自己進去!”姬從文把揹包塞到郭老頭身前,他示意兩人在隔壁病房等著,說完就出去轉了一圈,不一會就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臉上戴著口罩的男人在門邊衝他倆眨眼。
“這小兔崽子腦子真好用!”郭老頭看著姬從文的樣子,小聲說道。
“要沒這樣的腦子,這小子早就被犯人玩廢了!”王老頭不自覺的就看向了躺在病床上,因為病痛而小聲呻、吟的患者們,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倚在牆面上,閉上了眼睛,腦中突然蹦出了一個詞: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