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手執銅鈴,鈴口向他,一聲鈴響,頭暈目眩;二聲鈴響,神識恍惚;三聲鈴響,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化成一道白光,嗖地一下鑽進竹轎裡的新娘的身體裡,然後,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子時已過,殿門外的喜樂及咒語聲也停了下來,一位身穿米色風衣的青年男子由神殿裡走了出來,溫雅的聲音隨即響起:“原來是硬塞給我一位神妃啊!我很好奇現今的游龍村還有年輕的適婚女子嗎?”
這時,一位身穿黑色朋克風皮衣的高大男子由他身後探出頭來,“而且還得是天仙似的美女!連人類都知道你花名在外,特地給你送個嬌滴滴的新娘子就指望著你能保佑村人太平了,看來是怕極了游龍舊村的‘行屍’夜嚎,來來來,快讓我們看看這位新娘子漂不漂亮。”
說著彎身撩開了被放躺到殿門口的新娘的紅蓋頭……
“監兵!”男子怒吼,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新娘沉睡的臉上。
一聲虎嘯震天動地,監兵化身一隻巨大的白虎怒吼著踏風而去,於不遠處攔住送親隊伍,紅衣巫師見狀不妙瞬間遁了,白虎則以他犀利的虎牙撕碎了四處逃竄的——魍魎!一瞬間鬼嚎撕天,四處散落的青布傘以及栽倒在一邊的竹轎也頃刻化為烏有。
孟章抱起地上的新娘走進神殿內,於一顆巨大的神柱旁找到機關,一道暗門旋轉而出,發出沉悶的隆隆聲,他抱著新娘舉步走進密室,將他放躺到一張巨大的石床上,然後便坐在床邊的石凳上看著床上的新娘發呆。
雍容華麗的鳳冠將他的容貌襯托得更加絕美不可方物,柳葉彎眉懸膽鼻,目若桃花唇似淺櫻,白皙細膩的肌膚在一襲紅衣的映襯下更透發出一種粉霧般的色澤來。
身上的霞帔為蹙金繡雲霞翟紋,分外華美。
孟章猶豫了一會,還是沒能忍住伸手輕觸他的臉頰,膚如凝脂,似吹彈可破。
“孟章,小兔子醒了嗎?”
監兵的大嗓門突然出現在密室內,人更是風一般地跑到石床上的“新娘”身邊,伸手就去摸人家的額頭,被孟章嫌棄地一巴掌拍開。
“又不是發燒,摸什麼摸?他只是被下了迷藥,一時半會醒不了而已。”
孟章有些心虛的將曾經一度膠著在“新娘”——美人臉上的視線撤了回來,心動竟能至此,自己一定是著了魔了,幸好監兵突然出現才讓他清醒過來。
監兵坐到石床邊上,笑呵呵地道:“這隻小兔子算是嫁給你了?”
撲通!
心臟差點跳出胸口,孟章敲了下監兵的頭,沒好氣地道:“怎麼可能?你頭大無腦啊!美人怎麼能‘嫁給’我?”
“那個巫師已經舉行了最完美的祭神儀式,美人現在是你的祭品,也是你的神妃,他的身上已經有了你的印記,除非你死,否則神契是無法解開的,這點是不爭的事實哦!不是你否認就可以當它不存在。”
神契!
孟章愣住。
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忘記了?
他撥開美人垂落胸前的長髮,只見白皙的右頸上赫然出現一團細小的青色龍紋。
“你不給美人加護嗎?”
“不了。”孟章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下了決定,“神印不能加護,我並不吝嗇我的一滴血,但是,我不想也不能以神印來宣誓我的所有權,美人不是物品,這樣對他不公。”
監兵點頭表示瞭解,“但是,就算你不給神印進行加護,美人也是你的神妃,這是無法改變的,契約已經在你們體內生效了,我看,反正你也挺喜歡他的,我也很喜歡他啊!他做你妃子,以後我們三個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啦!你放心啊!我對這隻小兔子可是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我只是單純的喜歡他而已。”
“不行,美人不能做我的神妃。”
“為什麼?妖界不是也有很多妖王有男妃嗎?還有的妖王光男寵就十幾個……你該不會想要美人做男寵吧?連個名分都不給我第一個不答應!”說著虎目一瞪,似是真的急了。
孟章有種想要狠狠踹飛他的衝動,“也不知你這顆大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我和美人,只能是朋友甚至是家人,而且永遠都是。”最後一句話是說給監兵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這一刻,他為自己搖擺不定的心下了最終的決定。
“那你們的神契怎麼辦?”
“總有辦法解開的。”孟章這句話說得很沒底氣。
“身為四神之一,我,白虎神君,沒辦法,先表個態。敢問青龍神君,你有辦法嗎?”
“還沒有……”
“所以,我不認為朱雀神君凌光和玄武神君玄冥那邊會有方法,那麼,你要找誰去想辦法?麒麟嗎?”
“說起麒麟……刑天那邊知道美人這裡出了事嗎?”
監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孟章,你這思維跳躍得太快了吧?要說刑天啊,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做些防護措施什麼的,我覺得美人的事瞞不住他,他或許不會為難‘賣’了美人的普通村民,但是你的神殿……以現在的廢棄程度,你不覺得很可能會被他一聲怒吼就給震塌嗎?”
孟章笑得一派輕鬆,“不會,除非,他想失去一個隱蔽的住處。”
“隱蔽?”監兵想了想,“若說隱蔽,這間密室確實隱蔽,一般人絕對找不到。”
“砰”的一聲,隨著一陣物體落地的沉悶聲響,兩個行李箱砸在室內的青石地板上揚起一陣塵埃。
刑天腰裡彆著個竹筒——裡面睡著仍然在“冬眠”的蜈蚣紅擎,怒氣騰騰地站在兩人面前,孟章露出早有所料的笑,監兵愣了好大一會才反應過來。
怎麼麒麟也用瞬移的,他和孟章這間密室的門看來真的要成擺設了。
“你座標怎麼這麼準?”
刑天睨了監兵一眼,瞬間讓監兵有一種“虎”毛直豎的感覺。
“先前你那副蠢萌的樣子我還以為是為了討好美人,如今看來,多年未年,你確實變蠢了,而且是真蠢不萌。”
“白麒,你這嘴巴怎麼跟刀子似的。”監兵到是不以為然。
刑天冷哼一聲,道:“臉皮也變厚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得!這回連孟章都被刺到了。
“行了,你不關心美人一進門就跟我們較什麼勁。”
刑天瞥了孟章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倒是說說看,我才多久沒在,美人怎麼就變成你的神妃了?”
“喂喂!你這可是無的放矢啊!我也不知道那個巫師會送個新娘子給我啊!”
“游龍山有一位山神,喜好美色,男女不拒,而作為你的神妃,必須是人間絕色!所以他們抓了美人獻祭給你。”
“民間流傳而已,你明明知道我不好男色,怎麼可能會娶美人做老婆?”
“你還狡辯?說白了就是你喜好美色的名聲害了美人,簡稱‘好——色’,聽清楚了嗎?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
孟章竟然有些無言以對,知道刑天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與他爭論了。
刑天走到床邊擠開看好戲的監兵坐到美人身邊,紅色的婚服以及華麗的鳳冠看起來分外刺眼,他輕輕抬起美人的頭,示意孟章將鳳冠取下,又支使監兵從美人的行李箱裡拿出枕頭和薄被,把美人蓋了個嚴實以後才鬆了口氣。
這兩個非人類,回到自己的底盤就忘乎所以,也不怕把人給凍著。
他環視四周,正對著石床中間不遠處的位置有一張石桌,石桌旁邊挖了一個火坑,用石頭圍成一個圓,火坑中間架著“三腳”,上面架著個鼎罐。
“你直勾勾的盯著火灶幹什麼?餓了嗎?”
刑天瞪了監兵一眼,道:“還不快去生火?想把美人凍死不成!”
孟章聞言恍然大悟,他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忽略了這麼重要的問題,連忙使喚監兵去生火,監兵也不計較,反而樂得為他們——不,正確的說是美人服務。
“說正事吧!村長他們你怎麼處置的?”
刑天嗤笑一聲,道:“也沒把他們怎麼樣,巫師半年之內是出不了門了,因為他要應付隨時會出現的百鬼纏身,村長夫婦病了,村裡大小醫生都查不出癥結所在,這病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一個月以後就會自動痊癒,只是在那之前他們每晚都會噩夢纏身而已。”
孟章聽了就覺得頭皮發麻,雖然這懲罰確實稱不上重,但也夠他們受的了。
千不該萬不該,他們誰不好找偏偏找美人做祭品,這和變相害人也沒什麼區別,他能理解刑天此時的心情。
在刑天心裡他大概已經將那個巫師以及村長夫婦凌遲了無數遍了,因為不能隨便殺人,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選擇用道術懲罰他們。
但是這些都是陰損的術法,每施術一次就會減損一些他的陰德,不過,為了美人,為了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損這點陰德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他是神獸啊!又哪裡會在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