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幻世8

蘇沐是真的感覺要死，五臟六腑都炸開了，倒在地上的時候感覺被人切成了七八塊，任何一塊都不屬於自己了。

“慧神國師呢？？！！”

林經年大吼道：

“你是慧神國師的弟子？？？你他娘算什麼垃圾！你師父慧神國師呢？！！”

蘇沐回答不出來了，他氣息奄奄。

今日他起床，便不見慧神國師了。

而後他想起，今日午時慧神國師要主持全村與殘村的和解會。

想著慧神國師可能出門準備去了，他便在屋內乖乖的等。可是等著等著，他感覺不對勁。

因為屋外開始有人議論慧神國師平日起得早，今日卻起得晚，今日偷懶在睡懶覺。

他將房門反鎖，不讓屋外之人知道慧神國師其實不在屋內，早早起床了沒有睡懶覺。

但也同時疑惑，慧神國師不在屋內也不在屋外，那會去哪裡？

回想起慧神國師多情的眼、溫柔的笑，他痴痴的沉浸在這種並不存在的溫情之中……

過了半晌，全村人開始敲門：“慧神國師大人！午時已到！殘村人來了！該去拜客大堂了！”

蘇沐這才回過神，猶豫片刻後火速收拾起屋子和身子，換了個髮型，開門說道：“慧神國師大人還在休息……她命我……命我慧神國師弟子蘇沐！先行前往拜客大堂。”

蘇沐雖然不知道慧神國師去了哪裡在做什麼，但是他知道絕不能讓全村人知道慧神國師失蹤的訊息。

全村和殘村馬上就要和解了，只要和解會順利進行，先前的所有惡行就會得到修整，全村人和殘村人就會和解。

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全村人知道慧神國師失蹤，那慧神國師先前所做的一切：救他、殺了那不能算做嬰兒的肉塊、淨化魔煞之氣，就都白乾了！

他寧願冒著風險假扮慧神國師弟子，都不想讓慧神國師白乾。

在他心中，慧神之道是極善、極好的。

而極善極好的慧神國師，不應被人坑害，不應做無用功。應配得世上最好，享世人愛戴。

全村人雖然疑惑為什麼昨天尚在他們刀下當魚肉的殘村人蘇沐，一晃之間變成了慧神國師的弟子。

但蘇沐確實與慧神國師獨處了一夜，見慧神國師床上鼓了個包，還在睡覺的樣子，便也沒說什麼，只當慧神國師夜間收徒，就帶蘇沐去了拜客大堂。

蘇沐便這麼以凡人之軀赴和解會。

然後中了魔煞十成十的一掌，即刻奔赴黃泉……

在昏死過去前，他躺在地上想：

若能再見慧神國師一眼就好了。

只要一眼，只貪看一眼……他便死也瞑目。

可惜，最後映入他眼簾的，並不是慧神國師慈悲垂憐的臉。

而是厲法魔煞戴著蝴蝶面具極其憤怒的臉。

“你他媽的替她吃老子的大吃完就想死是吧？！”

厲法魔煞林經年相當生氣：

“你幫她吃大是吧？！替她消耗我是吧？！！隱瞞她的所在不說是吧？！！！很好、很好！！！”

“你叫蘇沐是吧？！！老子他孃的記住你了！老子要生生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以為吃下老子一掌就能幫她嗎？！天真！！！老子的魔煞之力總能返還進老子的身體裡你他孃的懂嗎！！！”

這是什麼概念？？？

她開大開到小兵身上了！！！

她身上湧出黑氣，源源不斷滔滔不絕，同時引導全村人與殘村人身上也泛出黑氣。

一時間，所有負面情緒充斥整個拜客大堂。

人間再度淪為煉獄。

嫉妒、仇恨、羞愧、憤懣、惱怒……所有人在此時都化為了魔煞之道中的魔煞。

行魔煞之道認可之事；

以人心為本。

凡世中人——皆可殺。

“你們全村人該死！！！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們全村人更該死的人！！！我們的祖先待你們那麼好！！！你們竟這樣害他們！！！這樣害有他們血脈的我們！！！”殘村人在咆哮。

殘村人本不殘，全村人才殘。

殘村人的祖先待天生殘疾的全村人極好，但雙方血脈有差，於身體素質與修道悟性上，四肢健全的殘村人遠不及天生殘疾的全村人。

“你們殘村人才該死！！！你們只配待在豬圈和畜牲為伍！因為你們就是畜牲！！！你們以為我們祖先沒看出你們祖先那副藏在乞憐面具下看不起人的臉嗎？！！！待我們好？那就把你們健全的四肢給我們真正成全我們吧！！！”

殘村人與全村人的祖先，一開始關係極好。

完全不是世仇，而是東山十里八鄉聞名的交好村落、友善鄰里。

但全村人因天生殘疾而自卑，雖知道自身血脈強大，但依舊因沒有健全的四肢豔羨殘村人。

殘村人大多村民為善民，卻也有小部分沒那麼善，當過多人面嘲笑、羞辱過全村人。

“我們明明待你們極好！！！你們、你們卻是如何回報我們的？？！！即便要奪走四肢也無需如此虐待、折辱我們罷！你們以怨報德！！你們就是如此感恩！！！”殘村人流下血淚。

全村人天生血脈強大，殘村人是知道的。

東山因皇族落敗，需有人振興，全村的血脈成為了首選。

恰逢東山村落村長會，一修魔煞之道道人路過東山，聽聞殘村村長與全村村長商討換肢之事，便舍憐給予一法，淺嘗一試。

“你們分明就不願給！一開始說願意給後來發現真的會換肢成功！就不願給了！！！是你們先開始不信守諾言的！！！你們當中依然有人當中羞辱、謾罵我們！！！是你們先結的仇！！又怎能怪我們還怨？！！魔煞之道果言真，凡世中人——皆可殺！！！皆要殺！！！”

全村人憤怒的掀起長條黑桌，打斷了房間的阻隔，拜客大堂陷入混亂。

殘村人：“那便一起死罷！！！你們這群修魔煞之道的孽障！！！”

全村人：“是在罵我們還是在罵自己？！！！看看你們身上的黑氣！！！你們不也修了魔煞之道？？？從頭到尾都是道貌岸然的畜牲！！！死罷！！！”

殘村人：“額啊啊啊——我們詛咒你們死後永世不得超生！！！”

全村人：“我們詛咒你們生生世世殘疾聾啞！！！如豬如牛如羊如馬！！！生生世世人如家畜！！！”

殘村人：“去死去死去死！！！”

全村人：“那便同歸於盡！！！”

黑氣騰昇，直衝雲霄！

眾人的怨念如同被點燃的狼煙火把，燃了整整三天三夜。

最後，就連距離東山很遠的皇宮都看見了。

浮世至尊貴重之人皇帝，下令穆家鐵騎擁護者穆大將軍前往東山一探究竟，並順路召回國師。

慧神國師在東山全村主持的和解會，最終還是沒能讓東山全村與殘村和解，反而讓兩村直接滅村。

東山也失去了唯一一座，屬於除老、弱、病、殘村落以外的全村。

而慧神國師本人，在和解會開始當天，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等到騰龍般的黑氣都被林經年吸收回體內的時候，已經是和解會結束後第三天的事了。

拜客大堂內全是已經腐爛的屍體，除了一具，蘇沐的。

看著被吊著口氣昏死過去的少年，林經年舔舔嘴角，眼中滿是嗜血。

這下，她超額完成師父佈置的任務，屠了兩個村：東山全村與殘村。

在她看來，這兩村人都該死！

殘村道貌岸然！先前膽敢修慧神之道！該死！

全村人根本惡！做盡天下陰險歹毒事！該死！

然而最該死的，是現在這個沒死的——慧神國師弟子蘇沐！！

她手掌用力，將蘇沐肢幹扭曲，然後裹進一團黑氣裡。

她人也變成了黑氣，一同騰空，飛往一處不知名領域。

她就是故意吊著蘇沐一口氣的！

如此該死之人！！如果隨隨便便就同全村與殘村那幫雜碎一樣去死那才真是便宜死了！！！

她要把這個蘇沐所做之事全數稟報給師父！！！

然後讓師父施展這浮世間最折磨人、讓人最痛不欲生的法術！！！

凡世中人皆可殺！該殺！尤其慧神國師與蘇沐……最該殺！！！

浮世聖殿。

刻有奇怪圖案的基石立在殿堂四周，做為支撐聖殿的石柱，林經年每次看到它們的時候都心生敬畏。

那上面刻著的圖案其實很簡單，但她看不懂。

師父說，那是仙人才能看懂的圖案，等她的魔煞之力真正觸碰到仙人之境的時候，再告訴她那簡單圖案是什麼。

竟然是師父說的，就是對的。

因此這次，她依舊乖乖的對著圖案叩首禮拜，然後踏入殿中，對著紫黑色的屏風跪下，說道：“師父。”

仇天下：“經年回來了？”

林經年：“是。”

仇天下：“你此行比我預想的慢了些。”

林經年：“因為此次徒兒屠了兩個村。”

她將東山全村與殘村的事全數說了出來，但刪減了蘇沐的片段。

她等等要專門向師父提起蘇沐，以便讓蘇沐獲得最痛不欲生的下場。

仇天下聽完笑了，開始例行問話：“那現在，經年，你覺得為什麼要屠那兩個村？”

仇天下下達任務總是這樣，林經年總會先問他為什麼，他先答，而後等林經年回來，他再問林經年為什麼。

這似乎能引發林經年的二次思考，讓她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人根本惡。

林經年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那兩個村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互相窺伺對方，互相折辱對方，都該殺。”

紫黑色屏風後傳來聲響，仇天下應該是轉了個身，正面對著林經年：“對，但不全對，他們犯的是一大錯。”

林經年：“是何大錯？”

仇天下：“為師在你出行前說的……這世間就應當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崇我道者，皆可尊，不崇我道者，皆該除。”

林經年跪拜在地上，耳邊不停的迴盪著這兩句話：

“這世間就應當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崇我道者皆可尊，不崇我道者皆該除……”

……

沒錯，全村與殘村人，犯了一大錯。

那便是，還殘存了那麼一絲慧神之道的善念。

如若他們當真全修魔煞之道，那麼四肢健全的殘村對待天生殘疾的全村人……就會一出生就殺死！

因為對於殘村來說，全村的血脈雖能振東山，但卻依然錯誤，對世間來說是錯的！殘者不應存於世！因為他弱！他不配！

這是物競天擇！

而天生殘疾的全村人對待四肢健全的殘村人……就會奪取四肢後就殺死！

因為對於全村人來說，殘村人殘疾後便成為了弱者，弱者不配存在於世上！

這是適者生存！

全村與殘村犯的大錯便是——沒有全修魔煞之道！不崇魔煞之道！

全村人與殘村人的愚蠢，就在於他們還尚有一絲慧神之心。

一開始殘村人竟然待全村人極好？

可笑！應該殺死才對！

而後面全村人竟然還留了殘村人苟延殘喘的村落？

可笑！也應該全部殺死才對！

愚蠢之人可笑之人！該死、該死！！

林經年這麼悟了。

至邪至極的魔煞之道。

……

仇天下的視線似乎能穿過屏風看見林經年跪在地上，略微顫抖的手。

他又笑了，這一次的笑最甚，最發自內心。

他知道，他的徒弟已經跟著他的思路，真正走進了這幻世唯一正確的道里。

魔煞之道，才應成為幻世之道，應成為皇族推崇之道。

座下，林經年顫抖的手慢慢收攏、慢慢收攏。

末了，她氣息恢復平穩，抬頭道：“師父，徒兒明瞭。徒兒還有一事稟報。”

仇天下：“經年說吧。”

林經年：“徒兒抓回了那慧神國師的弟子，名為蘇沐。那慧神國師此次依舊如烏龜般縮頭沒有露面，但她這弟子蘇沐，騙徒兒使了十成十的力，可恨至極。”

魔煞開大是消耗體力的，如果不是後面全村人和殘村人廝殺起來，林經年還得累中抽空，挑撥離間，就挺累的。

所以林經年很討厭蘇沐。

魔煞的討厭是極致的，她恨蘇沐，特別是蘇沐還冠了個慧神國師弟子的稱號，她就覺得蘇沐更加可恨了。

仇天下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經年想怎麼做？”

林經年立即回道：“別讓他死那麼輕鬆！讓他承受這浮世最痛不欲生的懲罰！”

屏風後又傳來了一陣聲響，仇天下站起來了。

“那便依經年所說。”仇天下又笑，是地獄羅剎折磨世人的歹毒笑：“將他放入水牢，我親自動手……”

“是！”

“然後，經年，去幫我抓幾個人。要快。”

“抓何人？”

“身強體健之人……少村、強村、壯村、全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