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1002

如果說偽裝者能變成穆裳、趙鐵鐵、陳一平、穆相榮和其他孩子。

因為虛擬空間基於變幻的空間裡，確實存在著這些人，都解釋得通。

那麼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過的陳水，突然出現在這裡，就非常令人不解了……

非常不解，極其不解。

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並且陳水模樣的人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林幼之前在N市地上紅霧基地廢墟里的時候和新派的人一起見過——

是救世會六位總部大教徒之一，南柯。

救世會的人……

就是博士的人嗎？

博士的人如果出現在這裡，應該就是真的吧？

那麼同行出現在這裡的陳水，大機率就是假……

陳水突然大喊道：“林幼！！！”

林幼：“……”

陳水：“別相信之後在這裡看見的任何人！這裡是代號為1002創造出來的虛擬空間！關鍵線索是門！他們在針對你！我沒時間了！你想辦法出來！”

他的突然登場，如同習題被翻到最後一頁。

各種謎題的答案，在此刻直接顯現。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突然帶來答案，但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林幼已然相信了他。

那熟悉的語氣、敏捷的表達、銳利的眼神……這個世界上除了陳水本人，沒有偽裝者能夠模仿得出來。

團隊的第三個大腦，當之無愧。

再一次於危難中上線。

林幼微微一笑，點頭說道：“OK，你果然沒死啊。”

陳水沒想到久別重逢的林幼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他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開始消散。

在徹底離開這個虛擬空間之前，他還是笑了一下，回道：

“之前說過了回頭見，我當然不會死……只是先別和他們說我，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

在A市分別的時候，陳水和林幼之間只說了兩句話道別。

“注意身體，多休息，回頭見。”

“嗯，你也是。”

在那時，他們兩人心裡就已經確定，對方必定會安然無恙的抵達最終地點。

因為足夠信任，所以沒有更多囑咐。

反正遲早都會再見。

這也是林幼在救世會無法提供陳水死亡的屍體後，一直相信陳水沒死的原因。

“那傢伙大概在哪待著，指不定突然哪天冒出來……”林幼心裡一直是這麼想的。

但她不好直接這樣安慰陳一平，因為她沒有除了她的直覺外的任何證據。

然後，在救世會待著的陳水，現在真的突然冒出來了。

反正遲早都會再見。

只是這次晚了點。

她在內心確認：這個陳水絕對是真的，保真。

……

1002創造的虛擬空間……

關鍵線索是門……

有人在針對她……

沒有時間了……

看來陳水，知道一些她都不知道的重要東西。

並且要去做一些需要瞞著隊友才能做的大事。

竟然如此……

在陳水完全消失前，林幼回道：“OK，我不會說的。你注意安全，我會想辦法離開這裡。”

陳水點點頭，放心的消失了。

南柯也跟著消失，全程嘴長的老大，都變成了O形，全程在看戲。

林幼身邊的高階偽裝者也一直在看戲，沒有動手阻止，也沒有說話，因為手動不了，話也說不了。

林幼又用空氣異能了，她抱胸道：“上了三層樓了，半點空間異能者的影子都沒看見，是在耍我嗎？”

高階偽裝者動不了，只能用眼睛瞪著她，無法回應。

過了一會兒後，空間異能者依然了無音訊，林幼索性自己探查起第八層超虛擬空間。

場景是個復古客棧，關鍵線索是門……但這裡面沒有門。

超虛擬空間不受參照物，即富雅大學第一教學樓的限制，也就是說，超虛擬空間的面積可以和原本教學樓的面積不一樣。

林幼腳下的第八層超虛擬空間，就是一個小客棧，走復古風古代的那種。

她原以為那扇孔雀屏風後會有什麼大空間，結果掀開一看，一堵牆，這裡就這麼小，不足三十平方米，只有窗，沒有門。

她推開窗戶，外面已然變成一團漿糊糊，像是加了高斯模糊的2D圖片，已經完全不是富雅大學第一教學樓外了。

唉，原本的虛擬空間就已經難出去了，現在這個超虛擬空間……

說實話，怎麼出去，她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鬆開了對高階偽裝者的控制。

“你這個低階的異能種族！竟然又敢使用異能？！”

“我不使他也不出來，我使了他也不出來，這不就是在耍我？”林幼雙手插兜：“你的長官就是1002？一個玩家？還是說現在玩家也被提拔成二代了？變成超綱異能者？”

高階偽裝者：“我沒必要回答你這個低等種族的問題！都說了等著！別煩！！”

看著她突然老僧入定的模樣，林幼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大概猜測。

這個空間異能者1002，應該確實準備見她的。

她在一樓至五樓的時候，都還在正常的虛擬空間。

去到六樓之後，就進入了毛坯房超虛擬空間，1002應該本來要在那時出現的，但是沒有出現。

1002的手下高階偽裝者說，“他突然有事”。

結合之後的七樓總統套房、八樓復古客棧都是超虛擬空間，八樓復古客棧裡突然出現的陳水看來……

這個1002遇到的事，應該就是陳水闖入吧？

六樓毛坯房是有門的，七樓總統套房是有門的，八樓復古客棧陳水一來，就沒有門了。

1002應該察覺到陳水的動靜，所以改變了超虛擬空間的形態。

1002正在與陳水博弈，而這場並不屬於超虛擬空間的戰鬥，林幼看不見。

所以戰鬥的最終結果，林幼也無從知曉……

嘀嗒、嘀嗒。

空氣中響起了幾下秒針轉動的聲音。

一直僵著的高階偽裝者動了，她拉住林幼的手臂，大聲說道∶“啊西！不管那些臭魚爛蝦了！跟我走！”

林幼看著她掀開孔雀屏風，這一次，屏風後不再是牆，而是一道門。

關鍵線索，門。

高階偽裝者開啟門，她們被吸進了門裡。

富雅大學第一教學樓，九樓，天台。對應超虛擬空間∶庭院竹林。

在被吸入竹林後，林幼身邊的高階偽裝者就消失了。

林幼感覺空間震顫了一下，她本以為自己要以醜陋的姿勢落地，卻沒想到最後站得穩穩，落地優雅。

她身上的寒毛直接豎起來了。

這是她下意識的反應，意味著這附近存在著極其強大的進化者或異能者。

看來，終點站到了。

那位傳說中的超綱異能空間異能者，1002，終於要來了。

與林幼預期的劍拔弩張不同，1002與她這個1001的見面，頗為綿裡藏針。

她在竹林的角落站了很久，她的空氣感知在這裡似乎全部失效，感知不到茂盛到僅能透出絲毫光線的竹林那頭有什麼。

感知不到，她就不走了，在竹林裡站了很久。

直到一陣悠揚的古箏聲喚起她的五感，綿綿之音從竹林那頭傳來，她才終於深吸一口氣，做好一切準備，破開了那利劍般的竹葉。

“姐姐。”

樂聲止，她聽到了這句話。

並且看到了竹林的那頭，沒有人。

只一爐燃燒的香菸孤獨的擺在那裡，香菸邊上是一臺石桌，石桌前面是一席草墊，而草墊旁邊，立著一架螢幕。

螢幕裡，一名身穿古著的男子背對著她，雖看不見臉，但能知道在笑：

“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話一止，悠揚的古箏聲便繼續從電子螢幕的內建音響中傳出。

奇怪的是，明明隔著一個電子螢幕，樂聲怎麼說也會經過微毫電子加工，但聽起來一毫秒都無失真，簡直就像在現場……

就像是那男子根本沒有隔著螢幕，真的坐在草墊前，背對著草墊彈琴一樣。

空靈之聲繞過山谷幽蘭，踏風紛飛於彩雲之間，最終落入了凡間，落到了竹苑裡，落進了林幼的心頭……

才怪。

“認錯人了。”

林幼直接走到古裝男所在電子螢幕的內建音響處，伸手對著音響，精準爆破：

“我不是你姐，別彈了很吵，有話直說。”

古裝男：“……”

林幼：“1002，博士陣營？要什麼東西直說，只要不危及我的利益，都可以商量。”

古裝男輕輕挑了一下手下的古箏弦，依舊背對著螢幕外，什麼也沒說，但林幼感覺到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古箏的絃線應聲而斷，電子螢幕的內建音響明明被毀，但那刺耳的斷絃聲還是透過螢幕傳到了竹林裡，連尖銳的竹葉都為之一震。

林幼絲毫不慌，雙手插兜。

她知道，這才是敵人的真正模樣。

她繼續說道：“1002，只要你能幫我逃離博士的追捕，要什麼，都好說。”

古裝男低沉的聲音從螢幕裡傳出：“真的嗎？”

林幼：“嗯。”

古裝男：“我想要你死。”

林幼：“……”

古裝男：“我想要，我的姐姐回來。”

竹苑中突然吹過一股冷風，像是夜裡路過墓地背後會感覺到寒涼一樣，林幼打了個冷顫，說道：

“首先，我說的是不危及我的利益可以商量，你要我死這件事不僅危及了我的利益還危及了我的生命，沒有商量的餘地。其次，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姐……”

她眯起眼，看向電子螢幕上的1002，雙手已悄然舉起擺出起手姿勢：

“而且，就算我死，你姐也回不來。”

她理解的關於這個1002說的，想要她死，和想要姐姐回來之間的聯絡，是做為博士改造人之間關聯。

這件事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在紅霧遊戲裡，1001到1010之間，都是改造人。

博士以那噁心的父親口吻自居，從未逃離紅霧遊戲的1002在這種洗腦下，想必也變成了周洋洋那種認博士做父的傻逼。

而博士也曾說過要她迴歸之類的瘋話，1001的數字比1002大……

所以，她此刻認為，1002說的“我想要我的姐姐回來”，是站在博士的角度勸她降。

她的立場非常明確，她重複道：

“我即便是死也不會回到紅霧實驗艙裡的，即便我無法完成她的要求，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也不會再讓她失望，再被抓回那種地方。”

“1001……這個身份，在逃出A市地下紅霧基地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現在活在紅霧末世裡的人，名字叫做林幼。所以，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回去的。”

古裝男卻輕笑了一聲：“不愧都是你……死多容易啊……”

林幼的眉頭皺了下，不待他多說，手上的動作就開始變幻莫測起來。

這是她在A市地下紅霧基地特殊裝置基站裡使的那招——通訊基站破壞術。

她準備直接粉碎這個電子螢幕，讓1002短暫消失，搶佔先機。

然而下一秒，一隻手就從電子螢幕裡伸了出來。

那是一隻血色小手……

和之前出現在翰林大學虛擬空間油畫裡的那雙手，一模一樣……

林幼的眼睛驟然睜大！準備立刻停止運算收回雙手！卻沒想到那隻小手在一瞬間變長！！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是不會那麼輕易就讓你死了的……你越想死，我就越要讓你活……我要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就算你逃離這個世界，我也絕對會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你……”

說話的依舊是那個古裝男，他依舊呆在電子螢幕裡，背對著電子螢幕沒有動。

而那雙長長的小血手，從畫面中他的背部心臟穿出，在抓住林幼手臂的一瞬間，小手便長出銳利的指甲狠狠的咬住了林幼的胳膊！

林幼爆發出了她自離開紅霧實驗艙後就沒有再爆發過的，慘痛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裝男沒有轉身，但林幼知道，他笑了……

一個燙金圖案就這麼出現在了林幼的手臂上。

莫比烏斯環，加一個圓圈。

這個時刻，林幼離開紅霧實驗艙後第一次感到絕望。

“資訊源已經印上去了哦，姐姐……”

古裝男的聲音迴盪在她耳邊：

“接下來，一定會有人找到你……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博士……”

“不過，你不用擔心，姐姐，你一定不會受傷。我會把你找回來，毫髮無損的那種，然後我們一起過上從前的生活……你在牢籠裡捆綁鞭撻我，然後用你冷漠的表情回應我熾烈的吻痕……”

“好嗎？姐姐？我們就這樣過上以前的生活？好嗎……我真的好想你啊，姐姐……姐姐……我的姐姐……林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