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人可真是奇怪,有些人的日子才叫生活,而有些人的日子那叫活著,一牆之隔、一個肚皮的差距便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李家的各類裝飾也極盡豪奢之所能,眼睛所見之物怕是隨便敲一塊出去,便能衣食無憂許久。
路過李家的鳥園,那鳥夫此刻還被小時候的李知道支配著恐懼,見到這位祖宗頓時昔日恐懼重新縈繞於心頭,於是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只是期望這祖宗早點離開,別打鳥兒的主意。
李知道輕笑一聲瞥了眼那鳥夫,隨後便緊隨姜晴雲的身側繼續走去,先不說他心智的改變,怕是單單自已小時候也做不出來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畢竟自已一有閒暇功夫便被自家老媽拎著耳朵逮回家學習去了,哪有時間調皮搗蛋。
不過一葉見秋,光是一個下人鳥夫身上的穿著就光鮮亮麗,遠超常人許多,李知道笑的是他腦海中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說穿著,就連下人、侍女瞧過去,男子要相貌端正、孔武有力,女子相貌姿色也是頗為優秀的。
他不由得又想起來一些影片中的老總驕傲的說:雖然我沒有上過大學,可是我能讓上過九八五、二一一的大學生給我打工。
若不是自已頂著李家大公子的身份,怕是這些人在大街上都不屑於看自已一眼。
“得意,快過來用膳了。”李知道正想著人生的戲劇性,聽到一道極為寵溺聲音入耳,這才反應過來到了膳廳,門口守著的長恆見到兩人的到來,則是輕輕地點頭微笑,輕聲說道:“公子、晴雲妹子。”便算是打過招呼了,隨後立刻斂去臉上的表情,目視前方。
餐桌上的李懂事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旁邊面容姣好、端莊大方的女子看不出任何年齡的痕跡,身上的穿戴也不復雜,甚至是相比於尋常女子也顯得過於簡單了。
“娘!”李知道脆生生的喊了出來,他很輕易的從記憶中找到了這個人的身份,不是李家李尚書的夫人、自已的生母姜月又是誰呢?
“哎!得意餓了吧,快坐下來吃飯,娘專門給你熬的百合蓮子銀耳湯,能夠清心安神、潤肺養顏,正好秋季乾燥,娘特意讓膳房熬的。”姜月倒是站起身來,從想要為李知道盛粥的姜晴雲手中要過來勺子,親自為李知道盛滿一碗。
這待遇,就連李懂事都有些羨慕眼紅了。
李知道有些疑惑,自已孃的面色尋常,沒有絲毫的激動神色,怎麼自已不痴傻的訊息,還沒有傳到自已孃的耳朵裡?
本來,昨晚李知道想著要不要去見一下自已這個世界的娘,但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這個時間點的話,想來也早早入睡了,姜月身子孱弱、容易生病,所以一直喝著藥物之類的東西養護著身體,因此每晚也是早早地睡下安神養心。
所以姜月即使快年過半百了,依然年輕如舊,臉上找不出一絲皺紋、髮絲烏黑明亮,令不少上了年紀的朝中夫人羨慕眼熱,每次恭維的話也不過是那幾句話,談及容貌,最後再扯到人老珠黃,留不住自家的男人,最後他們都要上青樓、喝花酒、納妾,這些夫人們語氣中的嘆息無奈,令姜月只能不斷地安慰著。
李知道看著言笑盈盈滿眼寵溺的娘,不自覺得看向了只顧著埋頭喝粥的便宜老爹,得不到回應後,又瞅了一眼一副無事發生的晴雲姐,最後納悶的被姜月摁著坐下慢慢喝粥,桌子上的菜大抵是因為是早晨,所以清淡不少,雖然這些菜品昂貴,但也算不上合李知道的口味。
畢竟是深受上輩子樣式種類多樣的二十一世紀早餐的“荼毒”,所以李知道喝著粥腦子裡面想著的是,怎麼將上輩子那些美食重新搬到自已面前,李家的早餐講究的是食不言,唯有李傻子是個例外愛咋咋地,所以今早坐在桌子上吃飯的四人安安靜靜無事發生。
李知道腦子正在深思,突然察覺到姜月面前的粥空了,便下意識站起身來拿過姜月的碗,就如同剛剛姜月親自給他盛粥一般,自然而又認真,隨後在姜月驚訝的神情中,李知道柔聲開口道:“娘,您再喝一碗。”
“啊?”
姜月看到放在自已眼前的粥,又看到笑的一臉天真無邪的李知道,很難得的失了顏色,一個“啊”字便能很好的概括了姜月現在心中的波濤洶湧,自家傻兒子眼中的清澈沒有任何作假。
姜月於是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家男人,李知道也朝這小老頭看去,裝模作樣喝粥的李懂事看到氛圍不對,終於捨得將腦袋從碗裡拿出來,衝著自家夫人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嘴邊還沾著飯粒很沒有風度,隨後姜月又看了看當親閨女養的姜晴雲,後者則是相比李懂事端莊了些,微微紅著眼衝著姜月笑著輕輕點頭。
於是姜月立刻明白,騰一下子站起身來,眼淚涮的一下就落下來,隨後伸出手便捧住李知道的臉,將李知道白淨帥氣的臉龐都擠變形了,姜月嘴唇顫抖著、喉嚨滾動著,似乎有千言萬語傾吐出來,最後只剩下晃動的手臂,輕輕跳動著身體,通紅的眼眶。
李知道心裡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一家人,李懂事、姜晴雲、姜月三人,見到他恢復正常後的第一反應都是欲語淚先流,內心卻是不由得觸動起來,他和原主的記憶不是取代,而是融合,所以對於這個世界的母親可是實打實的情感連線,感受著身體中的血液,那股血濃於水的紐帶將兩人系在一起,李知道忍不住想著:
本以為他讓一個女孩等了十個月已經很長久了,可這又是二十年的等待,時間未免也太過漫長了!
李知道低著頭看著姜月笑著,笑著笑著便也嚐到一點腥鹹,心中暗暗想道:好了,早飯總不至清淡了,這也算是手動加鹽了。
李知道抹了抹姜月臉上的眼淚,隨後很大男子主義的張開雙臂:“哭什麼呀?來抱一個!”
姜月這才恍然驚覺,自已那個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此刻她要抬頭仰望了,隨後便終於像一個小女生一樣抱向李知道,眼淚沾染到了李知道的輕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