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們請我吃頓夜宵

酒過三巡，鳳川傾斜著身子，勾起一抹燻醉的笑意，酒後的臉色緋紅，雙眸些許迷離，腳步踉蹌。

“蘇兄，夜已深，鳳某得回了，今晚這酒我請，勿送，告辭。”鳳川顫顫悠悠站起身，摳搜的掏出二兩銀子，啪的一聲放在桌上，給出了豪擲千金的氣勢。

說完不等蘇洛反應，健步如飛邁到門口，一溜煙沒了身影，哪有醉酒之態。

月容氣笑了，心裡的幻想破裂，這鳳公子看著金尊玉貴的，居然是個鐵公雞。

鳳川如果知道月容這麼想她，肯定大喊冤枉，她不是摳，她是窮。

蘇洛嘴角一抽，看著桌子上的碎銀，目光漸深，思緒繁雜。

*

夜色從容，月光如水，靜靜地傾灑下來，清風拂過，樹葉沙沙。

鳳川一路目不斜視，飛快行至長樂閣外，隨即重重的吐了口氣，又吸了一口冷涼的西北風，自嘲道：“這下真是兜比臉乾淨。”

亥時過，街上無人行走，商鋪也都關了門，這古代沒有街燈，所幸月亮發出的光芒，倒也能看清道路。

鳳川身無分文，只能徒步回府。

路過巷子時，鳳川腳步一頓，凝神觀察，耳朵豎起，身體呈警戒狀態。

霎時，只聽嗖的一聲破空之音響起，利箭裹著一股冷冽的勁風，閃爍著銳利的寒光，直奔鳳川而來。

鳳川心臟急促跳動，忽以詭異的身法原地閃避，一支箭矢牢牢釘在旁邊的樹杆上。

“臥槽，是誰暗算老子？”鳳川心跳漏了半拍，腳步後退幾步，靠至牆角。

刺客沒有露面，再次放箭，數支箭矢一離弦急速飛來，在月光下淬著發綠的光芒。

鳳川低咒一聲，身子迅速後仰，足尖頂住牆壁借力一蹬，身子貼地向後倒飛而去，驚險避過。

她站起身呸呸呸，嘴巴都是土，喘著氣罵道：“有種出來單挑，躲在暗處算什麼英雄好漢。”

話音剛落，數道黑影陡然出現，手持利刃，寒光微芒，動作沒有片刻的停頓，直接朝著鳳川襲來，劍法凌厲。

鳳川嘴角狂抽，雙腿彎曲腰身快速下壓，柔韌性極好，堪堪避過一個黑衣人凌空劈來的一劍，她驀地起身單手使力，五指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用勁一擰，發出咔擦一聲，黑衣人發出悶哼的痛苦聲。

不等他喘息，她又是一腳飛踢而出，黑衣人的身體在地上滑行數米，直至撞到牆角。

“有話好好說，各位何必動刀動槍。”鳳川扶牆喘著氣，原主體力太差了。

其他黑衣人面面相覷，身影疾速攻來，鳳川邁步而上，她身手矯健，出拳迅速又快又狠，一記記拳頭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各處穴位，那黑衣人痛得招架不住，慘叫連連。

另一個殺氣騰騰的黑衣人揮動長劍，冷氣森森，對著鳳川胸口疾刺而來，她看準時機，扯著一個黑衣人的衣袍，飛躍起一腳對著持劍而來的黑衣人狠狠踹去，黑衣人飛出數米落地，口吐鮮血。

一番激烈打鬥下，天地間充滿了肅殺之意，鳳川此時有些脫力，她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遂道：“各位高手不打了好嗎？不如你們請爺吃頓夜宵，我們就是好朋友，嗯？”

然而無人應聲，實在是沒見過被刺殺，話多還無恥的人，請他吃宵夜？他是不是傻？

剩下三個黑衣人看不出鳳川的武功套路，遂三人腳下一躍，凌空飛起，眼中閃爍著一股強烈的殺意，劍氣如暴風般掃過來，她的手臂猝不及防被劃傷，衣袖斷裂。

鳳川捂住傷口，鮮血順著指縫溢位。原本就不敢鬆懈的心情，又凝重了幾分。

她的身手適合近身搏鬥，不適合跟這幫有輕功的人糾纏。

鳳川突然對著前方大喊道：“蘇洛，你怎麼來了？”

黑衣人猛地回頭觀望，無人。

而鳳川這會兒，背影已是落荒而逃，直接往侯府方向逃命，今日是打不過了，先跑再說。

黑衣人覺得自己被騙，很受侮辱，對著鳳川狂奔的背影追，怒道：“放箭。”

鳳川沒命狂奔，聽到放箭，她臉色一白，正好跑到暗巷，有一個門，她用勁一踹，門轟然倒下，毫不猶豫扯起門板放在身後一擋。

接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到門板上，哐哐作響，一根接一根，十分穩當的插著。鳳川心裡罵娘，要不是自己機智，今天命就交代了。

一邊揹著門往前狂奔，一邊扭頭大聲喊道：“爺不是慫，也不是因為打不過，爺是因為肚子餓了，得趕回家吃宵夜，別送了，告辭。”

隨即屁股著火般，幾個起落就跑到了遠處。

追殺他的眾人，嘴角齊齊一抽，從來沒見過背個門板逃命，還能健步如飛的。並且還要強調自己逃是因為肚子餓，要回家吃宵夜。

黑衣人本想追擊，忽見巷口有一隊巡邏兵，只能扶起倒地的同伴悄然消失在原地。

*

此刻，馬不停蹄揹著門板逃命的鳳川，簡直欲哭無淚，真是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為什麼她一個草包世子，跟誰那麼深仇大恨，出動那麼多人刺殺。

誰？是誰？是哪個撲街爛屁股？

見身後無人追來，丟了木門板，不敢鬆懈，繼續狂奔。

手臂的傷一直在冒血，傷口深可見骨，一直沒命的跑加上失血過多，鳳川臉色白得幾近透明，她用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自己到了侯府門口，未敲門，已然倒下，實在沒力氣了。

*

東方泛白，晨曦微露。

侯府門被開啟，小廝阿三伸了伸腰，張大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揮動手臂活動筋骨。

猛然看到石階上趴著一個人，灰頭土臉，看不見容貌，身上髒汙狼藉。不知道哪來的乞丐。

阿三捂著鼻子，上前驅趕，一臉嫌棄道：“哪來的乞丐，走走走，到別處睡去。”

地上的人毫無反應，小廝用腳尖去掀開那人身體，發現有點眼熟。

蹲下仔細一看，嚇了一跳。我滴孃親，居然是世子。

立馬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幾個丫鬟小廝打著哈欠走出來，瞪著阿三罵道：“一大早鬼叫做何？”

阿三心急火燎道：“快，快抬世子進府，稟報侯爺和夫人。”

眾人一看，還真是世子，手忙腳亂的把鳳川抬進府。

鳳予山和柳氏還在安歇，就被下人鬧鬧哄哄的聲音吵醒。

鳳予山下榻，穿上鞋子，披上外衫來到門口冷道：“何事吵鬧，擾人清夢？”

管家正好匆匆趕來，焦急開口道：“侯爺，世子不知作何，受了傷躺在門口，已讓府醫過去了。”

“川兒怎麼了？”屋內的柳氏剛起，聽到管家聲音，憂心如焚開口。

鳳予山滿眼擔憂，先行進屋安慰柳氏：“夫人先不慌，我們過去看看便知。”

兩人穿衣洗漱，匆匆忙忙到鳳川院子，門口幾個下人站著。

柳氏急忙進屋時差點被門檻絆倒，鳳予山攙扶著她進房內。

鳳川躺在床上面白如紙，柳氏見此，頓時淚如雨下，小心翼翼觸碰著她的臉頰，摸摸她的額頭，溫度有點高。

“府醫，世子如何，可有礙？”柳氏看著鳳川的模樣，心如刀割。

府醫做揖禮，開口道：“世子手臂受了劍傷，失血過多，又在外吹了涼風，此時有點熱病，還在昏睡中，待老朽開幾貼藥服用，再看情況。”

“好，那快，青瑣去跟著拿藥，快熬藥過來。”柳氏火急火燎說道。

青鎖跟著府醫去拿藥，柳氏守在一旁，潸然淚下，我可憐的川兒，剛養好了傷沒多久，又添新傷。

鳳予山憂心忡忡，站在一旁安慰著柳氏：“川兒會沒事的，你別太擔憂。”

“不知是何人傷了川兒，侯爺，你要查清楚，把那惡毒的賊人拿下，給川兒報仇。”柳氏靠在鳳予山的懷裡泣不成聲。

鳳予山心情複雜的不是一丁點，內心其實有個名字呼之欲出。但又不是十分肯定。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