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月宗界臨瀑布,倒是一處美景,從前因為鏡玄尊者不露面,武林中,衍月宗也不與其他門派走動,她也沒來過。
“鏡玄尊者這裡,倒是奇景啊。”秦落衣輕笑,理了理袖子,這男人就是男人,方才動作那麼粗暴,衣裳都皺了。
“恭迎尊上!”一身玄衣的小侍衛來迎他。
黎念笙將背後碧淵劍匣遞給他,交代道:“帶秦閣主去休息。”
“是!”
黎念笙再看了秦落衣一眼,那人對他擠出了一個笑容,他原是打算將秦落衣交給底下人去照料,如今一想這個女人詭計多端,油腔滑調,瞬時便改了主意。
“秦閣主初來乍到,本尊就親自帶你逛逛。”黎念笙幽幽道,語氣著重強調了“親自”二字,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她別想著逃。
“哎呦,這多不好意思?”秦落衣笑道,一副油嘴滑舌,“鏡玄尊者必定有其他事要處理,就讓你這個小下屬帶我去就可以了呀!”
“無妨。”黎念笙冷哼一聲,顯然不吃她這套。
一路穿過衍月宗,地方修的挺氣派,人倒是挺少的,據說這衍月宗原本只有三位尊主,底下一個弟子都沒有,因有鏡玄尊者坐鎮,所以武林各派都不敢惹,黎念笙又一向待人冷漠,不問他事,因而兩次魔教東征,衍月宗都沒有參與,不過也就三人的門派,也確實沒什麼好參與的,還是十年前黎念笙閉關,二尊主趁他不在才將衍月宗張羅起來,才稍稍像個門派,這二尊主是黎念笙師姐,他一向敬重,也就沒多說什麼。
來到後院的住所,看這院落修的是比當年極盛的琉璃閣還氣派,秦落衣笑著,打趣道:“這果然還是二尊主會當家啊,十年前,衍月宗怕是沒這番景象。”
黎念笙走在她前面,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
來到一處房外,那小侍衛推開了門,對秦落衣是畢恭畢敬:“秦閣主請。”
秦落衣對他笑了笑,已經打了一路的算盤,門檻只跨過一半,就發出一聲頗為嫌棄的聲音,隨後捂著鼻子埋怨道:“這屋子味道太奇怪了,我不要。”
黎念笙看著她,眉頭緊皺著,確像是聞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味道一般,裝的是有模有樣,可他也在門外,還有那小侍衛,什麼事也沒有。
這女人果然是不會乖乖聽話的。
“尊上…這…”那小侍衛頗為為難的看向黎念笙,等著他發話。
“給她換。”黎念笙冷眼看著她,等著看她要耍什麼花樣。
等換了一間房,秦落衣走進去看了看,又道床的位置她不喜歡,黎念笙又命人換了一間,接下來更是沒完沒了,不是陳設不喜歡,就是朝向不喜歡,還挑起簾子顏色的毛病來,饒是黎念笙對她再有耐心,此刻也是忍不得了。
“鏡玄尊者若是覺得我煩了,可以將我送回去,”秦落衣幽幽道,似是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送就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否則…你執意將我帶來,總要讓我住的舒服些吧?”
黎念笙冷笑一聲,二話不說,在她背後輕輕打了一掌,直接將人推進了屋內。
“哎呦!”秦落衣差點沒站穩,默默翻了個白眼,剛轉身,黎念笙就朝她扔了個本子。
她伸手接住,卻是一本心法秘籍——轉息訣。
“轉息訣?”秦落衣笑了,又無奈又覺得好笑,“這可是衍月宗看家的心法,鏡玄尊者就這麼給我,莫不是要收我為徒?”
“此決可以助你逆轉真氣,將毒素逼出。”
她扯了扯嘴角,這鏡玄尊者還是太小看她中的毒了,若是真有這麼簡單就能把毒氣逼出,她又何苦與十年無藥可醫?只能用自己的內力壓制著,撐到如今,自己的內力也所剩無幾…
十年前,她從來不知原來她帶著一身毒血,還是靠自己異於常人的武脈,才苟且活了這十八年,而後的十年,好在是入了從聖境後真氣護體,才不至於立刻丟了性命,這一身的毒血,怎麼可能還有把毒素排出的可能?
黎念笙並不知她心中所想,交代完便欲離開。
“等一下!”
黎念笙再回頭,看看這女人又要耍什麼花招,那知那人嬉皮笑臉道:“這折騰了半天,我現在快餓死了,空著肚子,如何練功啊?”
秦落衣看著他,一副不依她就不罷休的模樣。
黎念笙深吸一口氣,看著秦落衣,卻是向那小侍衛交代道:“去給秦閣主準備晚膳。”
“是!”
沒一會兒,一桌好菜就擺了上來。
秦落衣湊近聞了聞那香氣,不禁誇讚道:“衍月宗廚子的手藝還真是不錯,還要多謝黎宗主,盛情款待!”
她這一次露出的笑容格外真切,落在黎念笙眼裡,卻是摸不清這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誇獎廚子的手藝,於是顧自倒了杯酒,不去理她。
見人不理自己,秦落衣也就作罷,顧自吃起來,才吃幾口,又見方才的侍衛來報,說是二尊主要與黎念笙議事。
黎念笙聽後,卻是頗為擔心的看了一眼秦落衣,怕她逃跑。
秦落衣會意,立刻放下碗筷,端正道:“鏡玄尊者放心去議事吧,我就在這裡等你,保證哪也不去。”
黎念笙還是不放心,吩咐了那侍衛留下,自己先行離開。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秦落衣心中得意道,佯裝著又吃了一會兒,估摸著黎念笙應該走遠了,邊給自己倒茶,邊和那小侍衛嘮嗑:“這位小兄弟,貴姓啊?”
“不敢,屬下沈雨。”
“哦!”秦落衣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你這個名字取得...你可知,花間閣有一個關於名字中帶雨字之人的傳說啊?”
沈雨懵懂的搖了搖頭。
“你過來,”秦落衣向他招了招手,“我悄悄告訴你。”
沈雨半信半疑,一動不動。
“我又不會武功,你慌什麼?”
沈雨思索一會兒,心道她也不會武功,應當是沒事的,才慢慢湊過去。
秦落衣作勢湊到他耳邊,似要告訴他什麼秘密,卻在沈雨身子低下的那一瞬快速在他胸口點了一下,定了他的穴,待沈雨反應過來,已是動彈不得。
小侍衛眉頭緊皺,見他似是要開口,秦落衣又忙點了他的啞穴,而後才放心,頗為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了小兄弟,你們這個衍月宗啊,我實在是待不慣,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一把扯下他腰間的鑰匙串,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然而才跨出門,笑容便僵硬在了臉上,黎念笙!
“呵!”黎念笙輕笑一聲,有些得意,幽幽道:“秦閣主,這是急著要去哪兒啊?”
“呵呵...”秦落衣有些尷尬,“鏡玄尊者,議事,夠快啊。”
黎念笙冷哼一聲,不逼一把這女人,她是不會乖乖聽話的,於是親自把她押入了水牢。
看著這水牢內的設施,秦落衣心道這鏡玄尊者也是對自己仁至義盡了,還給她備了張床,撤走了刑具,但是這暗無天日的,又這麼潮溼,早知這樣,就不跑了,那廂房可是比水牢自在多了。
“轉息訣已經給你了,你什麼時候練成了,我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留下這一句,黎念笙便離開了。
整個水牢,只留秦落衣一人,她環顧四周,竟覺得自己有些落魄,她曾是那樣驕傲的人,堂堂的天之驕子,站在武林的頂端睥睨江湖,如今,卻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
“如是當初...”秦落衣喃喃著,眼中閃過一絲可笑的怒意。
再看向那轉息決,若是十年前,有這本轉息決在,或許情況會比現在好一點,可惜沒有可惜,如今再來做這一切,都太晚了,她早已沒了求生的慾望,不過轉念一想,與其做一顆寄人籬下的棋子,倒還是在這水牢裡死去體面些。
於是,一把丟了轉息訣,倒頭睡下。
她卻不知,水牢外一側的案桌前,黎念笙便在那裡守著她,他閉著眼打坐,回顧這兩天,一時不知是喜是悲。
喜從何來?悲又從何來?
這都要退到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