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到聲音,不約而同看了過去。
周忍冬臉上掠過驚訝,谷霍卻是眉頭一挑,眼底盡是赤裸裸的挑釁。
任何關乎周忍冬的事,傅羿岑向來沒有理智可言,此刻怒火自胸腔生出,酸澀的感覺不容忽視。
他眯了眯眼,輕躍而起,不由分說拔出長劍,朝谷霍攻擊。
“呵!”
谷霍感受到殺氣,往後退了幾步,隨手也拔出了劍,準備與他對峙。
傅羿岑按住周忍冬的肩膀,將他推進屋內,冷著臉道:“我今日便除了你這個翡國餘孽。\"
周忍冬一個踉蹌,幸好扶住桌子,才不至於跌倒。
抬起頭,正好聽到“翡國餘孽”幾個字,失望在眼底一閃而過。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谷霍絲毫不懼,眸光凌厲。
周忍冬想起谷霍的武功邪門,而且走火入魔還沒完全好,要是跟傅羿岑打起來,定會兩敗俱傷。
\"將軍,不要。”
他連忙拽著傅羿岑的胳膊,朝谷霍大喊,“你快走!”
谷霍見況,得意地挑眉,刻意大聲道:“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
見傅羿岑因為這句話臉色變得更難看,他心滿意足,輕躍而起,消失在夜色裡。
周忍冬一愣,後知後覺他的話不妥當,憤怒地瞪了他消失的方向一眼。
氣鼓鼓的,模樣可愛,若是平時對傅羿岑撒嬌,他定然神魂顛倒。
可……這是對谷霍露出的神色。
傅羿岑徹底怒了,顧不上追蹤谷霍,大手一揮,“砰”的巨響,窗戶緊閉。
周忍冬愣了愣,還未回神,就被傅羿岑拽著手腕,拉到床邊,一把推倒在床上。
\"將軍,唔……”
周忍冬嚇了一大跳,驚慌地眨眨眼,正要解釋就被傾身而下的傅羿岑堵住嘴。
這一吻激烈。
周忍冬憋紅了臉,“嗚嗚”地掙扎著,卻換來傅羿岑更加用力的攻擊。
傅羿岑眼白上全是紅血絲,加上陰狠的神色,渾身散發的冷意,令周忍冬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不要……”
被谷霍翻起來的那幾年的記憶突然瘋狂地在腦海裡湧現。
此刻失控的傅羿岑,與那三年的傅羿岑逐漸重疊,他心一冷,絕望地哭出了聲,嘴裡嚷囔著拒絕。
傅羿岑“呵呵”笑了一聲:\"不要?\"
他雖然害怕那種事,可對親吻從未拒絕,有時候逗得他開心了,還能主動。
可現在……
因為谷霍,他竟連親吻都不願意了嗎?
傅羿岑喘著氣,按住他亂動的手,舉到頭頂,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他的心太不安了!
越發現周忍冬的好,他越無法忽視周忍冬的魅力。
雖然他上一世甘願為自已赴死,但這一世他們經歷了太多,周忍冬見了光明,是不是對外面的陽光也有了眷戀?
加上他的身份逐漸浮出水面,傅羿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將這麼好的小傢伙留在身邊。
谷霍這一挑釁,他亂了心神,完全沒辦法思考。
周忍冬猛地用鼻子呼吸,哭腔越來越重,到了後頭差點呼吸不暢,傅羿岑終於善心大發放開他。
\"咳咳……\"
他猛地咳嗽,憋得整張臉都紅了。
傅羿岑見況,終於冷靜了幾分,他深呼吸,捏住周忍冬的下頜,迫使他與自已對視。
\"冬兒,你為什麼要跟他私下見面?”
他沙啞著聲音,眸光裡的不安與慌亂異常濃郁,“你不信我,對不對?\"
失了理智的人手下沒個輕重,周忍冬的手腕被弄痛,下巴也沒被放過。
他委屈得不行,竟來了幾分脾氣。
梗著脖子,他“哼”一聲,憋著氣不說話。
他原本想跟傅羿岑好好談談,跟他說就算真的要他去開啟寶藏,他也是願意的。
可……他太壞了!
又弄痛自已。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口一陣絞痛,渾身乏力,卻咬著唇忍住不適,半句話也不願意跟傅羿岑說。
\"谷霍跟你說了什麼?”
見況,傅羿岑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冷靜了幾分,卻還是壓抑不住滿腔的怒意。
周忍冬顫抖著聲音,做了吞嚥的動作,將湧到喉嚨口的一口鮮血硬給吞回去,壓根就分不出精力回答傅羿岑的話。
而這落到傅羿岑眼裡,卻是周忍冬拒絕坦白。
火氣一上來,手上的動作不由加重。
\"唔……痛……\"
周忍冬細細的呻吟將傅羿岑徹底驚醒,他猛地放開周忍冬,一眼就看到他的手腕和下巴都被自已捏紅了。
傅羿岑虛虛握了握手,眼底湧現愧疚,再次靠近他的手,想拿起來揉揉,免得淤青了。
周忍冬卻害怕得往一旁躲,抱住自已的胳膊喃喃道:“不要……別碰我!\"
傅羿岑一愣,手僵在半空,尷尬地收了回來,直起身,袖口一揮不小心將枕邊的香囊弄掉到了地上。
\"對不起。\"
沉聲道完歉,傅羿岑還想說什麼,就見匆匆跑進來一個侍衛。
“稟告將軍,柳大人拿到盧常俊貪汙的證據了,請您帶兵抓人審問。”
傅羿岑看了周忍冬一眼,心中不安,卻還是不得耽誤公務。
不能把他放在眼皮底下,那就關起來!
關起來,他就跑不了了!
陰暗的念頭湧上,如觸手一般,從四面八方揪住他的心,他沒有多餘的精力思考。
他硬著頭皮下令:“帶人把房間圍起來,看著公子,一步也不許他離開。”
\"是!\"
周忍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傅羿岑……
這是要軟禁他的嗎?
話落,傅羿岑握緊拳頭,不敢多看周忍冬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心亂如麻的人沒留意腳下的香囊,一腳踩了上去。
侍衛跟在他身後,利落地關了門,落了鎖。
周忍冬匆忙跑下來,用力拉門,怎麼也拉不開。
他又往窗戶跑,想推開的時候,他們也在外面扣死了。
恐懼如蟲子,爬向四肢百骸,周忍冬雙手無力垂下,半闔著眼,仰起頭,將眼淚往下嚥。
心口絞痛愈發厲害,他再也忍不住,帶著腥味的鮮血噴了出來。血跡染紅了雪白的裡衣。
他捂住胸口,呼吸逐漸沉重,頭嗡嗡作響,視線模糊了起來,臉色被嘴角的一絲血跡襯得越發慘白。
\"將軍……\"
他喃喃喊了一聲,眼皮好像沉重到抬不起來,餘光瞥見噴到幾滴血的香囊,強撐著一口氣,走過去想要撿起來。
結果腳一動,晃晃悠悠的,他軟著身體往地上倒……
盧常俊得知貪汙的罪證被柳思逸抓到了,連夜收拾包袱,帶上細軟往外逃。
傅羿岑在城門口將他扣下,被發現時他還大喊大叫,說著冤枉,逼問一輪他死咬著跟周恆沒有任何交易。
直到袁嶽作為人證拿出證據,他啞口無言,只得畫押認了罪。
又審問了更多細節,忙完時,天已經快亮了。
傅羿岑滿臉憔悴,站在周忍冬的房門口,卻遲遲不敢推開。
他怕迎接他的,是小傢伙仇恨的眼神。
罷了。
他們都先冷靜冷靜,再好好談談吧。
\"看好公子,好好照顧他。”
他轉身朝身後的袁嶽說罷,便大步離開了。
袁嶽望著他的背影,嘆了一聲。
公子和將軍明明很相愛,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磨難?
等到天大亮了,快到周忍冬用早膳的時間,袁嶽才端著熱水,讓侍衛大哥把門開啟。
一進門,袁嶽瞪大了眼睛,水盆“咣噹”一聲,砸在地上。
\"公子一一”
一聲大喊,驚得門外的侍衛也跑進來。
只見周忍冬白色的裡衣染著血,跪倒在冰冷的地上,雙手護在胸前,臉色慘白,雙眸緊閉,彷彿沒了氣息。
侍衛連忙跑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熾熱的氣息,鬆了一口氣。
\"去找楚大夫。\"
袁嶽抹去淚水,拼命跑了出去。
楚毓到了的時候,周忍冬已經被抱到床上,但模樣依然慘不忍睹。
“怎麼回事?”
楚毓皺眉,連忙過去給他把脈,“怎麼搞成這樣?”
昨晚不是開開心心要給傅羿岑送香囊嗎?
話落,他便看到床邊被踩扁的香囊。
楚毓一口氣湧上心頭,撿起香囊,咬牙切齒:“給老子把傅羿岑叫回來!\"
竟然敢糟蹋他小師弟的東西!
這混賬,愈發不像話了!
傅羿岑一晚未眠,心中裝著事也是睡不著,索性去了河邊,跟柳思逸一同解決最近的難題。
兩人還未商討幾句,侍衛便匆匆來報,他腦袋一空,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你們又吵了?”
楚毓看到他,叭叭叭一頓輸出,“你不知道他經常嘔血,情緒不能太激動嗎?”
\"非得逼死他才樂意是吧?”
傅羿岑彷彿沒聽到他的話,目光落在床上那彷彿沒了生命氣息的小人兒身上。
雙腳如同被灌了鉛,每走一步都無比沉重。
是他該死!
昨晚但凡有勇氣開啟門看一眼,也不會……
讓他在冰冷的地上昏了整整一夜。
整整一夜……
他瘦弱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傅羿岑心如刀割,攥緊拳頭,關節咯吱作響。
\"冬兒……\"
周忍冬似乎感受到他的氣息,方才一直沒有聲息,此刻發出難受的呻吟。
\"嗚嗚……”
他好似很難受,五官皺成一團,雙手揪著胸膛前的衣裳,嗚嗚咽咽哭了出來,嘴裡嚷嚷著,\"將軍……將軍,我好難受……別、別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