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自刎
將軍夫人在敵國做俘虜 一貓一狗一杯酒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不想姜湄竟提出和離,葉桓的期冀在這一瞬間全部化為飛灰,他心頭大震,面孔甚至變得有些猙獰地嘶吼道。
“你休想!你嫁了我,就是我葉家的人,死了也要進我葉家的宗祠,你的牌位也不準供奉在別處,想要和離書,永遠都不能!”
“你想逃離我?姜湄,我告訴你,便是下輩子,我也不會放你,更不會給你機會讓你同其他男人在一起!”
姜湄的如畫容顏被紛亂的髮絲所覆,一雙墨瞳若隱若現,不見她嘴唇開合,卻仍能聽見她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並非想與你討要那一紙文書,只求我能斬斷那肉眼難見的縛身絲線,做個不必回身的紙鳶。”
說罷她抬起纖秀的手撫向腦後,牽出一縷瑩如綢緞的長髮,伸出另一隻手直接握住了劍身。
梁弈心中隱隱驚覺她要做什麼,遲疑間想收劍卻發現一直柔弱無力的姜湄,握住自己劍身的手此刻似是蘊含著莫名的力量,他甚至瞥見姜湄泛白的指節與指尖。
梁弈寶劍極為鋒利,姜湄的手心手指立時被劃破,鮮紅的血從姜湄指縫間汩汩流出,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勁絲毫未減。
梁弈想收劍,可姜湄死死把著劍身,他若貿然抽回佩劍,怕是姜湄這隻手也要廢了,他驚怒交加喝道:“姜湄!你……”
姜湄卻置若罔聞,扯過那縷青絲,輕輕劃過鋒利的劍刃,烏黑柔順的頭髮無聲而斷,在場眾人呆愣望著這一幕,再沒有人言語,惟餘風聲依舊呼嘯淒厲。
姜湄舉起那縷斷髮,用盡全身力氣朗聲說道:“黃天厚土為證,姜氏嫡長女,大越懷遠將軍正妻姜湄,在此斷髮明志,願今生種種,這些如牢籠般的身份名銜,皆就此割斷。”
“世俗捆綁我一世,愛恨笑怒皆不由自己,今日我卻要為自己做一回主。葉桓,你我夫妻緣分已盡,你是否答應和離,我全不在意,因著在我心中你我從此往後,已再無瓜葛。”
姜湄說罷舉起手掌緩緩攤開,那縷輕柔的髮絲便瞬間被風帶起,飄散在空中。
她眼見著那些原本聚成一束的黑髮逐漸散開,慢慢被風帶上天空,直至肉眼再不可見,嘴角淺淺浮上一抹釋然的笑。
她覺著周身無比暢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望向髮絲消失的風之彼端,覺著彷彿下一刻自己亦能隨風而去,去往無拘無束,心之所向的自由之地。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她口中輕念著母親常念給她的,富含她名字由來的詩,回首望向她在這世上最是難捨的男子。
她衝他露出了二人相識以來最絢爛的笑容,左頰梨渦顯現。
梁弈聽她極盡溫柔地說道:“此生身不由己,情不能敘,來生,我定來尋你。”
說罷姜湄就著握劍的手,飛快地把細長白皙的脖頸橫了上去。
梁弈只覺著這一瞬,眼中的一切事物都慢了下來,他彷彿突然失了聰,周圍的所有風聲、驚呼聲、喊叫聲都聽不見了。
腦中一聲聲地迴響著姜湄那句“來生,我定來尋你”,他眼見姜湄的脖子向劍鋒上抵去,這一刻心跳驟停,他聽見自己粗重的一聲喘息,手中的劍被姜湄死死把住,想要收回近三尺長的劍已是來不及,他便下意識地徒手去攔。
姜湄有意躲了梁弈執劍的這一端,梁弈急中生智,用大手緊握住了劍身,手指手掌登時被鋒利的劍刃割破,劍刃入肉幾乎近骨。
姜湄的脖頸亦被劍刃所劃破,然因著被梁弈的手指所阻,並未真正割到喉間。
饒是如此,因著姜湄抱了必死之心,左頸上仍是開出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姜湄一直強撐著精神,如同燭火熄滅前釋放出的最為強勁的光熱。
對解脫的嚮往促著她迸發了此生最堅定的力量,這會頸間的痛楚清晰地傳來,她卻覺著身體與思緒一齊鬆弛了下來,腦中渾濁再次席捲而來,如同破碎的玩偶一般,重重向地上跌去。
梁弈鬆了握劍的手,劍上兩人嫣紅的鮮血逐漸匯聚,劍身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鳴。
在姜湄倒地前,梁弈俯身接住了她,懷中人臉上血色盡失,嘴角噙笑,那雙清冷的眼瞳緊閉,梁弈顫抖著執起姜湄同樣被劍刃劃得血肉模糊的手,雪膚在刺眼的紅相襯之下,給人一種透明得似要消逝的錯覺。
兩人手上的傷口相疊,血液交融,梁弈紅著眼,聲音沙啞發抖,宛如全身力氣被抽了走,柔聲試探著喚道:“湄兒?……”
姜湄卻全然沒有一點反應,仍是閉眼淺笑,胸前起伏几不可見。
梁弈驀地抬頭嘶吼:“軍醫!把所有軍醫都給本宮找來!快!!!”
隨行在側的幾個鬼衛得了令,在段旻的帶領下一躍而起,踏著身後梁軍的肩膀向陣後疾行而去。
葉桓此時立在原地,已是呆若木雞,他萬沒想到一向柔順溫婉的姜湄,內裡竟是這般剛烈,亦沒想到姜湄竟是對兩人的夫妻關係厭惡至此,便是要自盡亦要先斬斷與自己的前緣。
看著倒在梁弈懷裡生死不知的姜湄,葉桓不自覺地緩緩挪著步子上前,口中喃喃喊道:“湄兒……”
柳冰清見著此狀,心裡大呼痛快,沒想到姜湄這賤人竟如此受不得羞辱,自己幾句話便激得她斷髮自刎。
不過不管怎樣,至少自己暫時脫離了被梁弈祭旗的下場,況且這幾十萬人也犯不上為一個已死的女人拼個你死我活,這下若是能平安返京,她便是將軍府的女主人了。
她攀纏著葉桓手臂,卻突然覺察到葉桓怔怔地朝姜湄那邊邁著步子走去,她連忙手上使了使力拉住葉桓。
“將軍你這是做甚?眼下他們正亂作一團,我們何不趁機趕緊退回關內?”
葉桓置若罔聞,手臂一揮,柳冰清被甩了開,她見攔不住葉桓,自己卻不願靠近梁軍,她對梁弈那凶神惡煞的眼神仍心有餘悸,更怕梁弈因著姜湄的死遷怒於她,不動聲色地緩緩小步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