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決斷
將軍夫人在敵國做俘虜 一貓一狗一杯酒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翌日一早,段旻親自帶了人候在姜湄帳外,見姜湄和景晟出來,上前說道:“夫人,得罪了,今日的樣子還是要做足的。”
說罷拿了根麻繩上前,從身後縛住了姜湄雙手。
姜湄見著柳冰清也被兩個梁兵押著,雙手亦被縛在身後。
景晟瞧了瞧柳氏又瞧了瞧姜湄,心中暗忖師父你這心思真是昭然若揭啊。
昨日梁弈特意著沅梨為柳氏梳洗,今早又差沅梨去為她好生打扮了一番。
柳氏原本已經打結的頭髮梳了順,豐潤的臉上也撲了脂粉,還點了豔麗的口脂,原本那件已經沾滿油汙又餿臭不堪的鵝黃襦裙,也換成了件嶄新的桃花粉的絲綢新衫。
反觀姜湄仍舊是穿著此前在牧民那買來的舊衣,灰底的粗麻布,左袖肘上還打著個補丁。
景晟前幾日看不過眼,讓沅梨去為姜湄討身新衣賞,沅梨去問了卻得了個軍中盡是男子,沒有女子衣賞的答覆,如今柳冰清身上這件卻是又新又豔。
景晟背過身偷偷捂嘴笑了,師父這些小伎倆當真是拙劣。
姜湄卻不甚在意,昨夜一夜未眠,今晨起身便覺得頭痛欲裂,人也渾渾噩噩,想到今日便要與梁弈永別,她心痛如絞,被沅梨扶上馬車時腳下虛浮還差點跌了一跤。
今日的風沙極大,大軍已經出發,梁弈率著一眾鬼衛押送著幾人所乘的馬車。
姜湄坐在窗畔,車簾被風不停捲動,隊伍最前的身影若隱若現,姜湄看著那背影,悲從中來,頭更加疼了。
景晟見姜湄似有不適,擔心地問道:“姐姐,你不舒服嗎?”
姜湄搖了搖頭,過了今日,一切都結束了。
姜湄心思通透,瞭解了此事的前因後果後,據著梁弈與葉桓兩人的性子,也能把今日結果預測個大概。
她要回去了,回去繼續做那隻金絲雀,只是她的心境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幼鳥若是生在籠中亦養在籠中,或尚會覺著一切皆為理所當然。
可她已隨雄鷹一起翱翔過天際,看了從不曾看過的天高海闊,再被塞回籠中,怕是亦會如母親一般,只盼著早日魂歸天際,卸了這一世的枷鎖。
柳冰清坐在姜湄對面,目光偷睨著她臉上神情,她心中清楚梁弈定是不會把姜湄如何,而姜湄這會卻絲毫沒有即將與將軍重聚的喜悅,柳冰清更加篤定了自己心中猜想,眯了眯眼。
直至正午時分,梁弈一行才抵達了天沐關前,然而此刻關門緊閉,城牆上亦不見葉桓蹤影。
梁弈問向傳令官:“一直沒有動靜?”
傳令官答道:“早間霍將軍已多次向城內喊過話了,卻始終不見有人出來答話。”
梁弈嗤笑:“便是斷然回絕本宮亦敬他三分,不想他竟做起了縮頭烏龜。來人,把懷遠夫人與那柳氏提上前來。”
車門開啟,執令的鬼衛還是向姜湄先揖了揖說道:“夫人,請您下車。”又轉頭凶神惡煞地對柳冰清喝道:“那個!手腳麻利自覺點,別逼我上去拽你下來!”
柳冰清藉著兩人一道下車的間隙,小聲在姜湄身邊說道:“夫人好本事,能勾得敵軍所有男人都對你呵護非常。”
姜湄心緒不佳,也不想與她浪費口舌,只淡淡說了句:“你德行敗壞,滿口汙言穢語,若是今朝你我能活著回去,孩子生下來也不能養在你房中。”
柳冰清怒瞪著她,咬牙切齒道:“你敢!”
姜湄冷冷看向她:“若是可以,我真不願與你攀扯上關係,可身份使然,你何時能學會認命少些折騰?”
柳冰清還想再與姜湄爭辯,卻被身後鬼衛推了一把,押著兩人向陣前走去。
梁軍訓練有素,整齊地讓出了一條路供兩人通行,正午時分太陽十分毒辣,今日風沙又強勁,姜湄的唇已失了血色,此刻越發的頭暈腦脹,神智也有些昏沉了。
姜湄費力的在風中睜開眼,天沐關巍峨的的城牆隔著沙塵已隱約能看清了個全貌,姜湄側目,自然也瞧見了此刻又戴上了面具的那個人。
他還如那晚闖宮時一般,身高八尺,面如惡鬼,只是姜湄那時見到他的滿心驚懼這會已化作了萬般柔情與不捨,許是風沙迷了眼,又開始酸脹難耐。
梁弈撇過頭不去看姜湄被捆住手的模樣,只是冷聲說了句:“本宮給葉桓的敬酒他不吃,如今三日之期已過,本宮的耐心也耗盡了,令官!”
傳令官上前,拱手道:“屬下在!”
“上前通告葉桓,他讓本宮在烈日下等了這麼久,本宮心下不很爽利,如今這嬌妻美妾,他只能選其一帶回,另一個,或是要被本宮一劍封喉,濺血祭旗了。”
柳冰清聞言登時慌了,她本以為自己加上姜湄在葉桓心中分量已是足夠重了,卻不想葉桓壓根沒露面,這是要眼見她懷著他葉家骨肉赴死嗎?
她開始嗚嗚地哭起來,那梁弈親口承認對姜湄有情,如今做這出苦肉計給葉桓看,犧牲的不就只能是自己了嗎?
姜湄雖知曉梁弈這說法是唬葉桓現身的,卻仍是蹙起了秀眉,她不介意自己與柳葉之間不堪入耳的流言在京都流傳,卻不願家醜被梁弈看去。
姜湄自知自己在葉桓心中,地位遠不及救他性命,伴他十年,此時又懷著身孕的柳氏,若是梁弈非要編排一出這二擇其一的戲碼,自己這遮羞布也算被扯了個徹底。
傳令官被幾個盾兵護著上了前,扯著嗓子高聲喚道:“我軍主帥有令:三日之期已過,葉將軍卻未履諾,現提上俘虜兩名,放一殺一,請葉將軍抉擇!”
傳令官是千里挑一的大嗓門,即便是在這狂風呼嘯的天氣,聲音也猶如萬箭齊發一般穿透四方而去。
此刻正端坐在城牆頂屋太師椅上的葉桓,聽見喊話內容,神色凝重而為難地抬起了頭。
葉桓自從敗於梁弈後,這幾日都未曾閤眼,鬢髮亦有些散亂,他始終下不了決心把守了多年的天沐關就這樣拱手讓給自己的對手。
葉桓心裡有顧忌,於忠義之間搖擺不定,就一如之前在姜湄和柳冰清之間遊移,難以決斷。
卻不想如今竟是由梁弈出手來治他這個得隴望蜀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