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看向梁弈,這話說的,難道姜湄碰過用過的就是香的淨的,自己喝過的就是臭的髒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如今也算有求於梁弈,還是清了清嗓子,小手向後一背說道。

“本宮可以幫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本宮一件事。”

梁弈聞言挑眉問道:“你我之間言語,就都別自稱什麼本宮了。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如今連小命都捏在我手中,還有什麼可幫得上我的?”

六皇子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說道:“別裝了,本宮……我看得出你中意姜湄,而且很是中意。”

梁弈輕笑:“人小鬼大。不過這事連那姓柳的粗笨女人都瞧得出,六殿下天資聰穎號稱紫薇星降世,也不至於為著看出些端倪就這般沾沾自喜吧?”

六皇子皺眉看向他:“好心當作驢肝肺,我是看你對姜湄體貼入微才想幫襯幫襯你的,若你不願就當我沒說!”

說罷他扭了身子要走,梁弈叫住他:“六殿下打算怎麼幫?”

六皇子微轉過頭,眼珠靈動地轉了轉,走回他身邊示意他附耳過來。

“姜湄她在越國過得很是壓抑,我原本還算敬重葉桓,卻沒想到他竟是個色令智昏的主兒,瞧那姓柳的女子氣焰囂張的樣子,也不難想象出她從前在將軍府定是沒少作妖。”

“雖然你說你長得其貌不揚,與姜湄確是不怎麼相配,可你若真能一生好好待她,我倒是願意幫你助助力。”

梁弈被他一番話說得心緒湧動,他是有意帶姜湄回梁國,可他深知姜湄從小受越國繁規禮教所影響,她與葉桓又還擔著夫妻之名,若是強行帶她走,她或許會怨恨自己也未可知。

這會聽著六皇子老神在在信心滿滿的話,他才認真起來,雙目灼灼地看向小傢伙:“請賜六殿下高見。”

他怕六皇子不相信他的誠意,又補充了句:“我自小便對女子無甚興趣,惟獨對她……所以六殿下不必憂心我會如葉桓一般待她,讓她受委屈。”

六皇子還是有些疑慮,試探著問道:“你當真不介意她嫁過人?就算你不介意,你乃堂堂一國皇子,梁國皇室可能接受一個嫁過人的女人做皇妃?”

梁弈說道:“我梁國與越國不同,我們尊重女性,雖然我國男子亦可以納娶多個女子,卻是因為我國祖輩時期女多男少,男子要征戰衛國,女子則負責畜牧勞作。”

“我國女子可繼承家產,可自主決議和離、再嫁或不嫁,雖然我國皇室尚未有過迎娶再嫁女為正妃的歷史,可我自可從中斡旋,畢竟……除了她,再沒人能入了我的眼。”

梁弈雖也是這輩子情竇初開的第一遭,說起這些話來卻是臉不紅眼不眨,六皇子心裡暗道這人真真厚臉皮。

面上卻讚道:“父皇不許我閱看他國事蹟典籍,說都是些蠻夷處事之風斷不可取,不想大梁竟是這般開化,也難怪姜湄想送那些女子來梁國了。”

梁弈催促道:“先說正事。”

六皇子睨了他一眼,翻了翻眼皮說:“依我對宮中那些女人多年的觀察,我覺著姜湄似乎……不討厭你,至少提及你時她眉眼間是輕快的,提到葉桓時反而愁眉不展。”

梁弈聽了這話大喜,鉗住六皇子的肩膀大聲問道:“當真?”

梁弈凶神惡煞的面具登時在眼前放大,六皇子兒時也聽瑜妃講過怪力亂神的鬼話,心裡有些發毛,撥開了他的手退了半步小聲嘟囔道:“別動手動腳的。”

“眼下比較棘手的是姜湄的身份,她若是頂著懷遠夫人的名頭跟你去了梁國,在我們大越無異於淫奔。”

梁弈用力咬了咬下頜,他若讓姜湄擔瞭如此罵名,又與葉桓那廝有何區別?

“如若她是被強迫的,便不會遭此構陷了吧?”

六皇子驚詫地看向他:“你是想一路把她擄回梁國?”

梁弈沉吟:“如果她當真不想再回到那傷心地,我便是獨自擔了這罵名又能如何?我在你們越人眼裡本就是殺人如麻的夜叉惡鬼,又何懼再多一條罪責。”

六皇子襟起下巴點了點頭,“你是個有擔當的。若有機會,我會幫你再探她心意的。不過……”

“你們倆得帶上我。”

梁弈皺眉道:“此話何解?”

六皇子沮喪道:“此事既怨你又不怨你。我五哥與他母妃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我母妃族中勢力又遠不如文妃母族,若說皇儲之爭,父皇是萬指望不上的,我唯一的勝算便是葉桓的支援。”

“可因著他要常年駐守天沐關防著你,我年歲還小,父皇身體也康健,此事還不急於一時。但你這一遭把我擄了來,我朝大勢可就要一邊倒向五哥了。”

“我雖還沒猜到你心中到底做的什麼盤算,但姜湄說你不會要我們性命。無論如何,現今形勢不明,我斷不能貿然回朝,否則可能在回京的路上,我便會被五哥的人刺殺。”

梁弈雖也暗地裡常年關注調查越國皇室的秘辛,此刻從六皇子嘴裡聽到他處境竟是這般艱難還是有些唏噓,這些日子與這孩子相處下來,梁弈心中亦明白,他是個做皇帝的好苗子,可卻難登大寶。

梁弈起身背對著六皇子,片刻後說道:“我要天沐關。”

六皇子這才恍然大悟,梁弈折騰了這一大圈,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繼續沉聲說道:“我出此下策,自是因著我亦有我的難處,這場仗的勝負已拖了太久,久到已是積重難返了。”

“你應當也聽說了,我父皇近幾年龍體欠安,朝堂亦有動盪,此番我若再不快刀斬亂麻,怕是我梁國也要上演兄弟鬩牆的戲碼了。”

六皇子喃喃道:“天沐關……若丟了天沐關,我大越在你梁軍面前還有什麼反抗之力,若是你何時想要揮軍南下,奪我大越山河豈非若探囊取物一般……?”

梁弈回頭看向他道:“只要葉桓答應讓出天沐關,退守回嶺北以南,我願允諾三年內不犯越地一步。”

“只是,有一點希望六殿下拎拎清楚,越帝昏庸自大,你那五哥也是荒淫無道,便是我梁軍鐵騎不踏破越國的鏡花水月,自有覆舟之水推翻你們越國皇室那條已然破敗不堪的船。”

六皇子小臉慘淡,梁弈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可惜你生不逢時,若你長大後,定能做個友邦睦鄰的好皇帝,梁越兩國亦不用大動干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