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下
將軍夫人在敵國做俘虜 一貓一狗一杯酒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撤走的路線是梁弈提前設定好的,沿路也都做了部署,郊外守軍大多集結在北面,西郊一帶都是些農田,一路暢通無阻。
一行人縱馬疾馳,柳冰清被堵了嘴綁了手腳,在馬背上被顛得七葷八素,姜湄念及她腹中胎兒,迎著風偏過頭大聲同背後的鬼麵人說道。
“你們若是想利用我與她要挾葉桓些什麼,應當保全好她腹中孩子,饒是她身子健壯也經不住這樣顛簸。”
姜湄側著臉說話,潤如羊脂的小巧玉耳正巧與梁弈的嘴唇近在咫尺,他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壓抑著心頭的躁動吩咐道。
“你們幾個先行一步,到前面沿途莊子人家尋輛車,套上我們最快的馬,把那女人塞進去。”
幾個鬼衛領了命,快馬加鞭去前面尋馬車了。
梁弈又問向姜湄:“你呢?可還受得住?”
姜湄心裡暗暗思忖,這梁三皇子竟是如斯君子麼?此前便對她輕聲細語,饒了瑞秧瑞蓉性命,又寬厚對待她和柳氏這兩個俘虜。
其實姜湄身子也不怎麼爽利,宮宴上飲了幾杯桂花釀,桌上吃食盡數進了柳氏的肚子,又歷經了適才的一番折騰。
此刻在馬背上顛來倒去,又見了涼風,頭暈目眩自不用說,胃裡空落落的燒得慌,喝下去的酒也在體內翻湧。
梁弈微微探頭,見姜湄臉色泛白,眉頭微皺,伸手掩著口鼻,心知她定是不舒服,便同段旻說道。
“你們先走一步,我要找個地方解個手。”
段旻詫異問道:“殿下,有這麼急嗎?越兵不知何時就會追上來,要不您憋一會呢?”
梁弈沉聲道:“囉嗦什麼?你們先走便是,我這一騎輕便,又怎會被那群百無一能的越兵追上。”
段旻乾乾笑了兩聲,試探著又問:“那這懷遠夫人……”
“她與我一起。”
段旻率著眾人先行離去後,梁弈的馬速漸漸緩和了下來,最終在一片花田邊勒停。
梁弈下了馬,又向姜湄伸出雙手,姜湄背後失了倚靠,獨自坐在馬背上的她眩暈感又陣陣襲來,皺眉看了看馬下之人如同惡鬼一般的駭人面具,還是硬著頭皮就著他的雙臂跳下了馬。
姜湄方一跳下馬便與梁弈迅速拉開了距離,梁弈掌心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佳人體溫,便只餘了長裙布料劃過的觸感。
面具後的俊顏無聲地輕笑了下,負手轉身看向姜湄。
姜湄捂著嘴強壓著欲嘔的不適,梁弈遞過他馬上繫著的水壺,姜湄想了想還是接過喝了幾口。
梁弈看著姜湄纖長白皙的脖頸飲水時輕輕滾動,淡粉色的唇瓣此刻緊貼著他平日裡從沒讓旁人碰過的壺口,臉上微微發熱。
梁弈覺著自己在面對這女子的時候,總有些複雜的情緒與衝動時不時地在胸口激盪。
“你倒是不怕我在裡面放了些什麼藥。”
姜湄聞言將水壺遞還給他,掏出懷中絲帕輕拭了下唇角水漬,梁弈胸中又開始咚咚鈍響。
“妾身現在已是殿下的階下之囚,若是殿下真有何不軌之心,妾身手無縛雞之力,反抗也是多餘。”
“你倒是豁達。”梁弈笑道,“可好些了?”
姜湄驚詫地看向鬼麵人,心中暗道莫非他是見自己身體不適才特地調了隊停了馬?
夜風微涼,徐徐吹來,再加上鬼麵人若有似無的善意,讓姜湄一直緊張的情緒稍微放鬆了些許,她覺得暈眩欲嘔之感壓抑下去了幾分,聞見風中濃郁的花香,餘光才瞥見四周景象。
不想梁弈選擇的撤退路線,竟是在她過去幾年間耗盡心血築起的花圃中穿行而過。
姜湄望著漫山遍野的茉莉,心中生出幾分惆悵,家中還煨著南瓜糊糊,說好晚上要回去同瑞蓉瑞秧一起吃的……花花晚上沒了自己相伴,還能安然入睡麼?
梁弈見她看著花圃出神,出聲問道:“夫人似乎很是鍾情於茉莉?”
姜湄不想鬼麵人竟與她拉起了閒話,卻還是老實答道:“這片花海是我家的,那邊那一片是我親手栽種。”
梁弈聽她不再自稱妾身,心情大好,又暗暗感嘆這鬼使神差的巧合。
他看出姜湄眼中的不捨,心中暗道,這一願卻是不能成全於你了。
“既是夫人傾心栽育,我們離開越國之前,本宮便陪夫人在此賞賞今夜月色吧,也算本宮為擄走夫人賠個禮。”
姜湄納悶地偷瞄了他幾眼,心說這梁三皇子脾氣還當真古怪,不過能在背井離鄉之前,再看一看她親手澆灌的花田,她還是樂意的。
皓月當空,柔柔月色普照著潔白的茉莉花田,花叢間一黑一白兩道人影靜靜佇立,倘若兩人身份並非敵國主帥與人質,倒還真能生出幾分“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的意味來。
梁弈的坐騎是匹世間罕有黑皮白鬃的駿馬,此刻躁動著哼哼了兩聲,踏了踏前蹄,似是提醒梁弈該做點正事了。
姜湄的注意力這才被它吸引了過來,此前心緒繁亂她也未曾注意,這會仔細一瞧才發現這馬兒生得如此俊俏,黑白相間的花色與花花很是相似,讓她平白生出幾分親近之感,不由得伸手撫上了它前額。
梁弈本想制止,踏月脾性暴躁,除了梁弈被人近身便張口就咬,抬腿就踢。
此刻見它竟肯讓旁人撫摸,心中覺著好笑。
你小子,果然是肖我,連著喜歡的人都一樣。
“它叫踏月,倒是與今夜頗為應景。”
姜湄聞言眼中亮了亮,俯身折了一隻茉莉遞給踏月,踏月低頭嗅了嗅,從未吃過花的馬兒有些無從下口。
姜湄柔聲說道:“能吃的,我都是採了回去烹茶煮粥,味道清甜幽香,你嚐嚐。”
踏月像是聽懂了一般,咬了一片花瓣小心翼翼地品嚐起來,攸地眼睛一亮,張嘴一口咬住花苞,大嚼特嚼起來。
姜湄有些忍俊不禁露出兩分笑意,又思及此刻自己的身份是個俘虜,有些懊惱地垮下了臉。
梁弈將她的神情盡數看在眼裡,嘴角忍不住輕勾上揚,他也隨手摺了一片花瓣塞到面具後面口中嚼了嚼,輕聲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