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冰清嚇得涕泗橫流,連聲求著:“別殺我,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妾室,將軍他根本不疼愛我的!”

梁弈嫌她吵,吩咐段旻從她那長裙襬上撕了一塊料子塞進了柳氏嘴裡。

既然已經得手,梁弈剛想吩咐眾人退走,卻從南面宮牆上翻進來一個禁衛模樣的身影,姜湄轉頭看去,竟是那日在一品齋見過的葉桓副將,駱襄。

駱襄本還待在南門值守,卻看見從中門附近陸續跑來些太監宮女,嘴裡都喊著梁軍突襲,快快逃命。

駱襄這才知道宮裡出事了,瑞蓉瑞秧聞言也嚇得失了魂,吵著要隨駱襄去找她們小姐。

駱襄勸了她們先行回府等訊息,宮內現在形勢不明,自是不可能帶兩個不會武的姑娘進去冒險。

說罷便縱身一躍,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連連翻越道道宮牆,向大殿方向趕去,好在梁軍都集中在東西向沿路,他這一路還算暢通無阻。

待到駱襄趕到時,只見足有數十個黑衣人將大殿團團圍住,一眾皇親貴胄蹲在廊下瑟瑟發抖,還有三人被挾。

駱襄定睛一看,身著金黃色蟒袍的男童,不正是六皇子?被挾持的兩個女子一高一矮,高挑的那個正是此前見過一面便驚為天人的主帥夫人,矮的那個被堵了嘴。

駱襄絲毫不畏此時他是以一敵百,論武藝他雖不及葉桓,但從軍數載也是罕有敵手。

二話不說拔劍出鞘便指向為首的鬼麵人,“三殿下,好久不見。”

梁弈對駱襄的出現有些意外,輕狂地回了句:“駱將軍,不想竟在此處重逢,別來無恙?你這身打扮……是改行來皇宮看大門了?”

梁弈與駱襄說話時,刻意壓低的嗓音放鬆了幾分,倒叫姜湄聽出了些異樣。

姜湄望向那鬼麵人,腦中飛快思索著,這聲音和這語氣……彷彿在何處聽過。

駱襄無意與他多言,徑直揮劍刺了過去,口中喝道:“放了夫人與六皇子!”

七八名鬼衛上前與他纏鬥,過了數招只是堪堪能限制住駱襄行動,卻難以近他的身。

段旻上前低聲對梁弈說道:“殿下,西門路線已經打通,我們得趕在京郊援軍到來之前撤走。”

梁弈知曉此刻若是不將駱襄制服,他們也不能全身而退,只得一聲令下命鬼衛全部退下,奪過一名鬼衛手中的劍走上前去。

“駱將軍,此前與本宮對陣的一直都是懷遠將軍,卻不知你又有他幾分本事?”

駱襄一把扯掉身上礙事的鎧甲,眼中露出些許興奮,他早就想會會這梁國戰神,今日也算遂了心願。

“試試便知!”劍鋒在夜色中碰撞,竟生生擦出幾朵火花,兩人劍勢身法各異,駱襄的招式中隱隱有著葉桓的影子,出招剛勁有力,虎步生風。

而梁弈劍招則正好相反,一招一式飄逸靈動,身法輕快風馳電掣,幾個回合下來,駱襄逐漸在梁弈急如驟雨的攻勢下落了下風,露了破綻。

隨著電光火石間的劍鋒交錯,梁弈順勢借力一個閃身繞到了駱襄背後,劍身抵在了駱襄頸上。

“你敗了。”

駱襄咬牙,不想自己在梁弈手下竟連十招都過不了,他望向姜湄,心中默道:“對不起,夫人,駱襄無能。”

段旻上前說道:“殿下,莫不如將此人就地斬殺,以絕後患。”

姜湄聞言眼中露出幾抹焦急之色,無聲地搖了搖頭,然此時她自己尚被人挾持,生死不定,開口為他人求情可就是自不量力了。

梁弈思索片刻,面具後的眼神鎖定在姜湄臉上,也將此刻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不想在姜湄面前殺人。

“打暈綁了帶走。”他雖不願此刻取駱襄性命,但也不能放過這個斬葉桓一臂的大好時機,斷不能放虎歸山。

幾個鬼衛扛起駱襄、六皇子、柳冰清,另一人正要對姜湄動手時卻被梁弈攔住。

“這個,我來。”

梁弈在眾鬼衛和段旻驚詫的眼神中輕輕抱起姜湄,放在自己肩上,姜湄也不反抗,她知道反抗亦無用,這鬼麵人武藝之高強,連越國幾大高手之一的駱襄尚且接不了他幾招,此刻順從絕對是最好的保命符。

黎諾安見這些人要把姜湄帶走,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剛想張嘴喊姜姐姐,被黎父一把捂了嘴。

梁弈等人剛要動身離開,南邊偏門卻突然跑進來兩個丫鬟,正是瑞蓉瑞秧氣喘吁吁地找了來,瑞秧一眼便瞧見了那身她親自為姜湄挑選的象牙白長裙,見著主子此刻已被人劫持,兩個丫頭也顧不得怕,跑上去連聲喊著:“小姐!放了我家小姐!”

一名斷後的鬼衛自是不會讓他們近梁弈的身,直著上前一手一個扼住了兩女的脖頸。

姜湄此刻正伏在梁弈背上,聽見熟悉的喊聲她用力支起身子望去,眼見愛婢此刻被人鎖了喉命在旦夕,她終是失了冷靜,開始踢打錘鈍著梁弈的後背。

姜湄哭喊著:“放了她們,放了她們!你要抓我抓了便是,不要傷害旁人!”

隨著姜湄的掙扎,她懷中掉出一方絲帕,在無風的夜裡飄然落地,純淨的白絲反著月光,帕子一角的“弈”字躍然其上。

梁弈當場便愣在了原地,隨著梁弈一同發愣的還有段旻。

段旻連忙給了鬼衛一個手勢,示意他放了兩個丫鬟,鬼衛鬆開手,瑞蓉瑞秧癱坐在地上捂著喉嚨不住地咳嗽。

段旻心中暗道:“我的天吶,這不是殿下的帕子嗎?平日裡寶貝得洗滌都不肯讓旁人代勞,此刻竟從這懷遠將軍夫人懷裡掉出來了?!”

梁弈見了那帕子,登時心如鼓擂,他指尖微微有些發抖,任由姜湄踢打俯下身拾了起來,不想自己的帕子她竟貼身揣著,思及此梁弈覺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他把帕子遞還給背上的佳人,柔聲說道:“你的帕子掉了。已將你的丫鬟放了,莫要鬧了。”

姜湄抬起婆娑的淚眼望去,見瑞蓉瑞秧無事,手腳頓時軟了下來。

見鬼麵人幫她拾帕子心裡雖驚異,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順手擦了擦臉上的淚,又將帕子放進了懷裡。

眾人快步趕去了西門,候在那裡的梁軍已備好了馬匹,鬼衛將幾個人質向馬背上一拋,便翻身上馬準備撤離。

唯有梁弈,怕姜湄顛得難受,讓她坐立於馬背之上,自己翻身上馬將她圈在懷中,輕聲說了句:“坐穩了。”

姜湄身上的茉莉馨香又將梁弈環繞起來,他只覺得此刻心情大好,嘴角都不自覺地上揚起來,一馬鞭徑直竄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有實在好奇的問向段旻:“頭兒,咱殿下不是從不讓人近身嗎?莫不是這嗜潔之症還因人而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