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書
將軍夫人在敵國做俘虜 一貓一狗一杯酒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這次柳冰清被放出來,學聰明瞭。
她是沒見識,但她有野心,也是這野心促著她一路從山中荒村,到了京中一品大將的宅子裡做起了主子。
這幾番折騰下來,柳冰清深知在這注重禮制尊卑的都城中,權力便是天。
她對芝芙非打即罵,芝芙被砸得破了相也得受著。
正妻打罰妾室,縱她懷了身子也只能受著。
宮裡娘娘一句話,又得乖乖地放她出來。
柳冰清這才意識到,靠葉桓不如靠自己,若是姜湄出了什麼禍事死了,或是犯了什麼大錯被休棄,她才能真正過上舒心暢意的生活。
時隔一月,葉管家興高采烈地來報:“夫人,將軍寄家書回來了。”
姜湄看著信封上葉桓蒼勁有力的筆鋒,勾勒出四個大字:吾妻親啟。
她與葉桓成親數載,葉桓此前從未寄過家書回來,姜湄不拆信也自然曉得,他是牽掛柳氏與腹中孩子。
她差人叫來柳氏,讓瑞秧讀與眾人聽。
瑞秧朗聲讀到:“桓已至邊關,然敵軍遲遲未有動作,日夜不安。思及家中諸事,累吾妻甚多,桓深感有愧。惟願湄兒諒為夫於心,待到還朝之日,再與湄兒細細誠言。夫桓字。”
寥寥幾語,字裡行間卻盡是姜湄,姜湄心中暗自疑惑,為何葉桓隻字片語也未提及柳氏?
柳冰清置於膝上的手漸漸攥緊了帕子,她抬頭望向姜湄,她這是特地叫自己來炫耀將軍來信,信中卻盡是透著對姜湄的思念?
姜湄平視著柳氏的眼,開口道:“這是將軍頭回寄了家書回京,你若有什麼想說與將軍,回去擬封回信,我會一同差驛官送去。”
回了西院,柳冰清問芝芙:“你可識字?”
“回姨娘的話,婢子識得一些。”
“那由你執筆,幫我給將軍寫封信,我前些日子被姜湄欺侮的事便不必寫了,想必東院那位寄出前也會拆開審看。”
“便挑揀些情話寫上去,再說說孩子長得極好,我與孩子日日盼著他返京便是了。”
芝芙面露難色:“姨娘,婢子……不會寫情話啊。”
柳氏聞言瞪了她一眼:“蠢貨,我若會寫還要你做什麼?你不會出去買幾本話本子詩集什麼的依葫蘆畫瓢嗎?”
芝芙依言買了本書攤老闆極力推薦的《月夜情詩》,主僕二人一邊翻著書,一邊往信紙上謄寫著。
芝芙念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句時,柳氏想到她與葉桓一起整十年了,便興奮地說道:“這句好!這句什麼意思?”
芝芙用筆桿撓著此前被柳氏砸傷的額角,留了道小疤,此時正泛著癢。
“奴婢……也說不好,看意思應該是述說思念的詩吧?”
柳冰清拍了一拍桌子:“就寫這首!”
葉桓收到回信時,臉上揚起笑意,然他細一看,這回信竟有兩封,一封字跡娟秀,柔和中又仿若透著一絲風骨剛遒,他知道這封定是姜湄的。
然而姜湄信上只有兩行小字:“家中一切都好,將軍安心,保重。湄字。”
葉桓有些失落,目光落在“保重”二字上,伸出手指摩挲了一會。
後他又開啟那封字跡歪扭的信,才明白這是柳冰清寄來的,他知曉柳氏不識幾個字,也不知這封信是如何寫下來的,思及此他微微有些動容。
然看了信上內容,他又皺起了眉頭,這信中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整張紙,卻是驢唇不對馬嘴,能看出是東拼西湊而來。
最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題前的詩竟是這一首,他還沒死,柳氏居然寫了首悼詞來。
葉桓搖了搖頭,將信紙折了起來塞回去,他又小心翼翼地收起姜湄那封帶有淡淡馨香的信,放在了自己案頭。
姜湄託趙氏收的幾間鋪子已經開了張,營收雖不抵玉簟齋風光的時候,卻也是有了一筆穩定的收入,鋪子能收購葉府莊子裡種的花材蠶絲棉線,也是解決了農僕們的生計之患。
姜湄雖不能出面打理,但好在此前她經驗豐富,有著趙氏幫襯,也無需她操什麼心,她打算日後從每月的營收裡拿出兩成,給姜瑾添作嫁妝。
葉桓此前在信中提到過,他風塵僕僕地趕赴邊關,梁國卻一直未有什麼動作,他卻不敢鬆懈,仍是草木皆兵地時刻準備迎戰。
然而葉桓卻不知,此時的梁弈,帶了一騎精銳,已是快抵達了越國的都城。
此前的訊息和大軍開拔的假象,只是他想讓越國探子看到的障眼法,父皇的身體雖有所緩和,卻不知還能在皇位上堅持幾年,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突破葉桓這道越國的防線。
梁越兩國之間的紛爭起源,其實說來也簡單。
梁國誕生於馬背之上,因著廣開商路而漸漸富庶壯大起來。
偏偏因著地理上的緣故,最該密切與之通商往來的越國卻孤高自傲,閉關鎖國,不屑與他國互通有無。
梁國幾番派了使臣前往,卻都被越帝拒之門外,甚至還對使臣極盡羞辱,嘲笑梁國是番邦蠻夷,怎配與他天府之國平起平坐。
越帝這無理自大的作為激怒了梁帝,戈矛一指便揮軍南下,打得越國節節敗退。
越國曆史雖悠久,但在百年盛世之下,早就慣於安逸,尚文輕武,士兵羸弱不堪,虧得葉氏一門勇武過人,驍勇善戰,葉老將軍卻也因此戰死沙場。
若非如此,越國怕是早就被梁國一騎鐵騎踏破王城了。
坊間曾有一雲遊算命測字的先生說過,天下之勢分久必合,越國氣數已盡,亡國是早晚的事兒,如今這些年的戰事,說難聽點就是飲著百姓的血負隅頑抗。
梁弈此番用了一招調虎離山,便是想遂了他父皇的願,徹底結束這場戰爭。
他與葉桓交手多年,卻始終未曾分出個勝負,若非連年戰事苦的是百姓,若非他父皇已不能再等,他倒是願意與這旗鼓相當的對手再鬥上幾年。
梁弈勒停了馬匹,望向邊關方向,心中暗道:“葉桓,便是你視我為懦夫小人,我也不得不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