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回到聽雪堂,擺擺手讓很人帶著愧疚垂著頭的顧雲嬋下去休息,隨之坐在甜甜身邊,溫柔地看著她的容顏。

就這樣直直坐了一夜。

窗外因春日枝繁葉茂的月桂,樹葉隨風顫抖,飄零在地。

翌日。

未曾休息換洗的周氏便趁著顧雲淮下值時去了松竹齋。

看著眼前略顯憔悴的周氏,顧雲淮一頓,隨即問道。

“母親怎麼來了,最近身體可否好些?”

周氏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直截了當地開口。

“我要將啟兒接過來。”

顧雲淮愣在原地,隨即走到案桌旁坐下,頭也不抬似隨意開口。

“是你的意思?”

“不,是我和秦姝好的意思。”

周氏也不迴避,目光灼灼地看向裡屋的男人。

“哐當!”

硯臺突然掉落在地,良久,書案旁的男人才幽幽答道。

“好。”

……

時間就這樣又過了七天,秦姝好難得過了一個清淨日子,卻未曾想到有一個人不請自來。

秦姝好看著眼前正作為左側喝著她的君山毛尖,吃著她最喜歡的櫻桃蜜餞和翠玉豆糕的閨中密友,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兩兩相望間,兩人都扯出一抹燦爛的笑。

來的正是當日舉辦百花詩會的慶陽侯府夫人。

見秦姝好如此開心,旁邊的四個丫頭和蘇嬤嬤也笑了。

連忙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兩人。

壓下心中的驚喜,秦姝好轉眼間走到女子身邊。

右手如蔥白嫩食指輕輕挑起袁竹心的下巴,瀲灩桃花眼眼波流轉間,紅唇湊近,語氣低沉。

“算上來,這是這一年來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小子對夫人可是日日苦思,夜不能寐。

不知慶陽伯夫人可否想念小子?”

“胡鬧!”

袁竹心笑著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都是成婚的人了,還如此頑皮。”

卻不成想秦姝好直接上手抱住她的手撒嬌道。

“我的好姐姐,好久不見,不給看看見面禮?”

袁竹心笑著從從身後掏出三個黑漆螺鈿方盒,遞給秦姝好。

秦姝好笑著接過一一開啟一看,第一個盒子是一整套金海棠珠花嵌紅寶石首飾,步搖、項鍊、耳掛、手鐲整整齊齊放在紅色絨布之上。

加上這品質極好的大小南珠和紅寶石,真真是難得的佳品。

第二套是一隻刻著海棠的玉簫,通體潔白瑩潤,觸之生溫,一看就是暖玉雕刻而成。

中間夾雜著幾抹翠意,與海棠紋路相得益彰,雕工了得。

第三個盒子,裡面放了一把為鑲嵌著紅綠藍寶石瓔珞的匕首,不過上面亦有海棠的紋路。

秦姝好驚喜抬頭望向袁竹心,眼裡亮晶晶的。

“這第一個盒子是阿竹你送的吧?咱們四個除了我,就你最會掙銀錢。

第二個盒子一看就是是嬌嬌那傢伙給的,竟然將她最寶貝的一套笛蕭碧水雲天分給我一個,還特意雕刻了海棠花。

她遞給你的時候,沒哭吧?

這第三個,肯定就是英子的,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除了能送匕首也想不到別的了。”

秦姝好眼裡蓄滿笑意,“大家果然知我心意,華陽很喜歡。”

袁竹心自得一笑,“那是當然,咱們姐妹四人,誰不知你最愛低調不失典雅的海棠。

對那隻知道吃糧食的蟋蟀有一種特殊的執念,話說你們伯爺……囡囡,怎麼了?”

說完就看見對面的囡囡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這兩年秦姝好經歷了王府的衰落,父王的突然離世,好不容易嫁了人,又得知丈夫的死訊。

下人閒話,旁人算計,伯府在風雨的傾軋,也算是見慣了兩面三刀,心口不一。

如今能得到如此真誠的對待,當知其可貴,心裡到底是感動的。

“我沒事。”

秦姝好笑著搖頭。

看著眼前這人容貌依舊秀美雍容,想必婚後這些年,雖不至於事事順心,定然是沒有那麼多煩心事兒的。

心裡終是鬆了口氣。

當日百花詩會她有心想要多聊,奈何中途出了變故,因此說是見面連十句話都沒說上。

她雖有心想要再和三女常常見面敘舊,可按照她如今的身份,實在是怕對她們有什麼影響。

就拿袁竹心來說,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之女,對於一個子嗣良多且爭氣的慶陽伯府,實在不算什麼。

之前讓她照拂伯府鋪子已經算是為難她了,自已也應該知道分寸,不能牽連了她。

見秦姝好沉悶下來,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袁竹心哪裡不知她在想什麼,當即敲了她的頭,隨即又牽著她的手。

“早知你會如此,當日便不應該嫁進這伯府。

怎麼自從嫁進這禍窩窩,心思這麼重了?

我今日上門看你,有三件事兒,一是想替那兩個看看你的近況。

死丫頭,咱們都在京城卻只書信往來,還報喜不報憂,那百花詩會又……

今日二來,我就是想替那日的事情給你說聲抱歉,要不是我舉辦了那勞什子百花詩詞會,你也不會丟那麼大一個臉。

如今我就盼著你別怨我就好。

三來,嬌嬌嫁入郡王府未滿一年,如今正和那群人鬥智鬥勇呢,希望你能理解。

至於英子,她近況……”

說到這裡,袁竹心的笑容微微沉了下去,見秦姝好若有所思的模樣,又扯出一抹笑。

“總之我們都希望你能越來越好。”

秦姝好心裡幽幽一嘆。

她們四人哪裡又能說上誰比誰更好呢?

袁竹心作為慶陽侯少夫人看著風光無限,可實際呢。

慶陽侯世子一表人才,多的不是女子願意攀附,那世子倒是真的愛重她,不願納妾。

但她是長子長媳,再加上她嫁入伯府兩年還未有身孕,她那婆婆自然有意見。

除了這些那世子底下的兄弟姐妹,妯娌叔嬸,哪一個又是省油的燈?

作為當家主母她操心得可太多了,真真算不上有一點輕鬆。

還有身為戶部尚書之女,彭嬌嬌,她爹大雍朝的“錢袋子”。

看似地位尊貴,實則她老爹將所有京城官員都得罪完了,她這個郡王妃哪有那麼好做。

可奈何賜婚聖旨一下,誰敢置喙?

最後老四張英子,自已老爹鎮安王以前的舊部。

正二品的前軍都督僉事兼三品昭勇將軍。

但那都是舊部了,如今被她皇伯趕去了北方,無召不得回京。

她還被指婚嫁給了與她老爹不對付的兵部尚書的小兒子,哪裡又有好日子過?

如今袁竹心這番話,也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