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川在府裡安撫好了老母親,又跟青瑣阿三告別。
“爺走了,你們不要太想爺。”鳳川揹著包袱,吊兒郎當道。
青瑣滿臉不捨道:“世子,你要早點回來,青瑣在府裡等你。”
短短的時間裡,她已經對世子改觀了很多,不止她,還有阿三,府裡所有人都覺得世子改變了很多。
世子現在情緒變得很穩定,不像以前那麼暴躁,動不動發脾氣打罵下人,變得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會安慰人了。
她喜歡這樣的世子。
阿三也湊過來,哀怨道:“世子,小的會想你的。”
世子出去玩也不帶他,阿三不開心。
鳳川心裡也有點不捨,習慣了侯府的生活,又要換地方,還是去面癱臉府裡伺候他,每天水深火熱的,她一點也不想去好嗎?
“走啦,爺一定會回來的。”鳳川瀟灑一轉身,大步離去。
出了侯府,她瞪著雙眼,緊抿著嘴角,掄起兩條腿,像風火輪一樣飛快地向墨王府奔去。
時間快來不及了,鳳川心裡流下兩條麵條淚。
跑到墨王府的門口,坐在門階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髮絲凌亂,汗珠密密麻麻滲滿了她的額頭,汗水溼了背。
特麼的!快斷氣了!
為了保住這條小命,她付出的太多了!
休息了一小會,顫顫悠悠的起身,前往百里墨的書房。
書房內一排排書架,擺滿各式古籍善本,封皮斑駁,可見時常被人翻閱。
內壁掛著一幅幅水墨畫,寥寥數筆,大氣磅礴,書案前,梓香嫋嫋,香爐裡燃著幽香四溢的木檀香。
百里墨修長的身姿站在書案前,幾縷髮絲散在他那張清冷如玉的俊臉上,增添了幾絲飄逸。
他左手擼起右手的袖子, 右手拿起毛筆,蘸墨起筆,在紙上書寫著。
鳳川剛到門口,百里墨的聲音就響起了。
“你遲了一刻鐘。”百里墨頭也不抬,毫無表情的下筆書寫,卻能人體會到他眼裡的冷意。
鳳川神情呆滯,他是從自己出門後就開始計算時間嗎?
百里墨,求求你做個人,你真的很狗。
算了!爺再忍忍!
“嘿嘿,下不為例,王爺把格局開啟,別跟爺一般見識。”鳳川面容諂媚道。
心裡已經把百里墨詛咒了十八遍。
“本王是有時辰觀念的人,亦最厭惡讓本王等的人,等一個奴僕,你說本王該怎麼罰你好?”百里墨在宣紙上落下最後一筆,擱下筆,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銳利。
“別啊,王爺,有話好好說啊,像您這麼年輕有為,玉樹臨風,風流瀟灑,風度翩翩,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文韜武略,氣宇軒昂,身材偉岸,深明大義,寬宏大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坐懷不亂,人模狗樣,憐香惜玉,喜歡拔刀相助,做好事不留名,視錢財如糞土的翩翩少年郎,應該大度的原諒爺才是。”鳳川搜腸刮肚,把自己平生所知讚美人的詞彙,氣都不帶喘的說完。
百里墨蹙眉,嘴角抽了抽,怎麼越聽越不對勁。
他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人模狗樣?喜歡拔刀相助?做好事不留名?應該大度?這是誇他的?
百里墨烏黑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淡淡的開口:“本王第一次知道鳳世子這麼有才。”
鳳川聞言,為百里墨的眼光表示深深的贊同:“您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爺的優良品質。爺明明可以靠顏值,卻偏偏要靠才華。唉~。”
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後…
“本王不想浪費鳳世子的才華,所以,請有才華的你,把府裡的茅房恭桶刷洗一遍。”百里墨挑眉,冷冷淡淡的吐出一句。
全府的茅房?恭桶?
鳳川臉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忽地心裡像澆了一瓢油,怒火忽地轟的一聲燃燒!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
她深吸了幾口氣,強忍住怒火,閉上了眼睛!隨即兩腳分開下蹲,隨手而動,打起了太極拳,嘴裡念起了清心咒:“ 清新若水,清水即心,微風不起,波瀾不驚,禪寂心訣心若冰清,萬物尤靜心宜氣靜……。”
百里墨嘴角抽了抽,有一種被噎著的感覺,表情僵硬,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一句話,像看怪物般的盯著眼前的鳳川。
“呼~。”唸完清心咒,鳳川的雙手往下一放一收,撥出了一口陳年濁氣,感覺自己心情稍微平靜一點。
“爺這就去打掃。”鳳川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還能聽到磨牙的嘎吱嘎吱聲。
她把百里墨埋哪,都想好了!
低頭認命!頭也不回的去打掃茅房!
“死麵癱,脫了衣服你是禽獸,穿上衣服你就是衣冠禽獸。叫我掃茅房,刷恭桶,狗東西,白痴。從小缺鈣,長大缺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鳳川嘴上咒罵不停,刷恭桶的動作愈發用力。
她忍著茅房的臭氣,不停乾嘔,手上拿著竹刷,刷洗著恭桶,差點把早上吃的都吐出來。
路過的下人好奇的看著她,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這人誰啊?新來的嗎?怎麼在刷茅房?茅房不是阿牛負責的嗎?”
“肯定是得罪王爺,被罰了,快走,味道臭死了。”一個小廝捏著鼻子快速離開。
“咦!我看他長得還挺好看的。”一個身穿婢女服飾,微胖的少女花痴道。
另一個看著就高傲的婢女,嘴裡磕著瓜子,說話刻薄:“好看有什麼用,得罪了王爺,就等於廢了。”
鳳川神智有些瘋癲,披頭散髮,眼眸凶神惡煞,手舉竹刷對著議論紛紛的人群暴怒道:“看什麼看,再看眼珠子挖出來,沒見過美男刷茅廁嗎?嘴比恭桶還臭。”
人群轟的一身散開,拔腿就跑。
嚇死了!這人看著腦子好像不正常。
等鳳川刷完墨王府的所有茅廁,天已經黑了!
她又餓又累,腰痠背痛,拖著千斤重的腳步來到下人房。
房裡的幾個小廝見到他,後跳數步,忍不住的捏緊鼻子,屏住呼吸。
“新來的嗎?你出去,臭死了。”小廝阿丁嫌惡道。
鳳川抬手嗅了嗅周身,開口說道:“爺怎麼沒聞到?”
小廝阿丙扶桌,臉色難以忍受,嘴裡不停乾嘔,斷斷續續說道:“求你,你出去。”
“走啊!你快走!”所有人齊聲嚷道。
鳳川累了一天,實在無力辯駁,轉過身,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和那顆沉重的心緩緩離開房內。
才第一天,她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噁心她的招數,鳳川哀嚎一聲,就勢癱倒在地,望著天上的繁星,憂傷而鬱悶!
池冥腳步剛至,被一聲嚎叫嚇得一哆嗦。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鳳川毫無形象的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鳳川這副模樣,他表示心情很愉快!鼻子嗅了嗅,怎麼有點臭?
“主子吩咐,你另有住處,跟我走吧。”池冥好心情的開口。
鳳川聞言,眼神終於有點光,心想這百里墨終歸有點良心。
鳳川慢吞吞的起身,手扒拉了一下頭髮,揉了揉鼻子。
池冥臉色突然有點難看,他默默的轉身,大步奔到一邊,“哇”的一聲狂吐。
鳳川剛想走近,池冥大手一抬:“不,你別過來。”
鳳川止步,心靈受到一萬點傷害,她有那麼臭嗎?都怪那個該死的百里墨。
池冥吐完,喘著氣道:“你離我遠一點,跟著我走。”
鳳川撇撇嘴,聳了聳肩:“這話說的,爺很想靠近你似的,切,麻煩帶路。”
池冥七拐八繞的來到一個破舊的門口。
“這裡以後就是你休息的地方。”池冥說完飛也似的逃離。
鳳川看著眼前的矮房,推開門,門板搖搖欲墜,一陣灰塵散落。
“咳咳咳咳。”鳳川猛然被灰塵嗆到,眯著眼睛,揮揮手,跨過門檻走進屋內。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破舊不堪的柴房,昏暗潮溼,牆皮早已脫落,缺胳膊少腿的破爛傢俱上佈滿一層厚厚的灰,漏空的屋頂佈滿蜘蛛網。
屋裡頭不單止堆放乾柴,還有大瓦缸,犁耙鋤頭,簸箕等工具。角落放著一張簡陋的木板床,落灰可見。
鳳川一動不動,沒有說話,唯有一雙眼睛暗潮洶湧。
真正的心涼,不是大吵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