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日山坐在庭院裡,靜靜地看著越發肆無忌憚的雨水,思緒也跟著一起流淌,走遠。
視線中突然闖入一抹鮮豔的紅來,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本有些渙散的視線逐漸聚焦到不遠處撐傘站在小塘邊的蘇濃身上。
很奇怪,原本豔麗濃烈的紅色穿在她身上,倒更顯得她氣質清冷。
就這樣,蘇濃無聊地撐傘看小塘裡隨著雨滴嬉戲的錦鯉,而張日山就坐在房簷下靜靜地看著蘇濃。
時光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他們初見的時候,她在小酒樓裡邊當小二跑腿,而他就坐在二樓特定的位置點一碗蟹黃面,靜靜地看著她。
那時候,張日山覺得,他好像終於找到了一件除了跟在佛爺身邊最有意義的事情。好像就那樣看著,總能夠到天荒地老,世界的盡頭。
在那樣平靜又漫長的時光裡,他也經常會忘記自己原本的身份和所肩負著的一切。可美好的一切好像總是短暫,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她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再見,似乎一切都是不合時宜的。
“張日山!”
眼前的視線徹底被豔麗濃烈的紅色佔據,突然而來的熟悉呼喚將張日山拉回了現實。
雨水還在不停地落下,絲毫沒有變小的趨勢。
“今天中午吃什麼啊?”
“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你想什麼呢,該不會是要老年痴呆了吧!”
他認真地看著她,無奈地笑了笑,想要將人擁抱入懷裡的慾望幾乎已經達到了巔峰,但最後也只是將手中早已經涼透了的茶盞遞了過去。挽起袖子,為她洗手做羹湯。
“吃辣!我今天要吃川菜!”
“應景。”
蘇濃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紅色旗袍,亦步亦趨地跟在張日山身後,有些孩子氣地將地上的積水全部踢向他。
“吃川菜可以,吃辣也可以,那今天的藥劑就加量加倍。”
張日山即使不回頭,也知道蘇濃的小動作。小腿肚上傳來有些冰涼的觸感,他並不討厭,相反還有些喜歡。
這樣肆無忌憚的放肆和包容,就好像他們已經一同生活過了很多很多年頭,現在的一天不過是之前每一天的縮影一樣。
張日山悠悠地在前邊走著,像是包容妻子的丈夫。蘇濃在後邊走著,卻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兒。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有緣無分?
後來,張日山看著掛在衣櫃裡的那件紅色旗袍,常常想起充滿雨水的那一天,想起那一頓未盡的晚飯,更連帶著關於出現在他記憶裡關於蘇濃的一切。好的、壞的、優雅好看的、狼狽不堪的……
但他再也沒等到這件旗袍的主人再穿它一次,接連著買的無數條旗袍,也再沒能送出去。
張日山也時常回想,如果回到當初,讓他伸出無數次縮回的手,抓住蘇濃,一切的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想,或許不會的吧。即使他伸出了手也抓不住她的。
這是屬於張家人的獨特直覺。
似乎沒有什麼因果,但就是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