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閃耀的畫（上）

待婉玲的爸爸走後，婉玲悄悄地探出了個小腦袋。

沒系緞帶的水手服皺巴巴的，領子也歪扭扭。

裙子上有著奇怪的摺痕，右耳邊上幾根呆毛翹了起來。

看來她是睡了個爽，嘴邊還留有口水的痕跡。

婉玲找到我後，馬上拖著沒穿好的鞋子一路小跑過來。

“沒事吧？”

“誒？啊，嗯。”

也許是沒想到會由我先搭話，婉玲的回應有些僵硬。

她害羞地撓著臉，遞給我一張小紙條。

“醫生說現在配不了藥，讓我以後再來。”

應該是某種證明吧！

我接過紙條，正猶豫著該往哪放，又聽見媽媽也開口了。

“好久不見，小婉玲。”

媽媽稍微彎下腰，和婉玲對上了視線。

婉玲點了點頭，好像還沒想起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身體還好吧？”

“額……”

婉玲目光遊移不定，像是一大群沙丁魚遊過。

她冷汗直冒，雙手伸向前方，莫名其妙地上下揮著。

我才想起來，這傢伙很認生。

她剛來我家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這麼說的話，我能一直跟她平靜地對話，說不定能算是某種奇蹟。

“這位是我的媽媽。”

“這，這樣啊！晚，晚上好。”

“嗯，晚上好。真不好意思，和芷瑤住一塊，營養都不均衡了吧？這孩子從小就愛挑食。”

“沒有……這回事，芷瑤做的炒飯超好吃的。”

“炒飯……？”

媽媽看了過來。

炒飯還有分好吃和不好吃的嗎？

“是嘛！”

而媽媽馬上又看回婉玲，向她笑了笑。

婉玲悄悄地一步一步挪到了我身後，抓住我的手腕不肯放手。

“時間也不早了。”

看了一眼表，已經過晚上十點了。

夜深人靜，月光從窗子裡照進來。

過道里的熒光燈散發著暗淡的光，顯得有些寂寞。

遠處傳來房門開閉的聲音，給我帶來了一絲焦躁。

“今天回我家吧！”

“額，可是……”

“好了，你連飯都沒吃吧？熱水也很快就能燒好。”

最近家裡換了新的熱水器哦。

媽媽補充了這麼一句。

我不知道。

不如說是無從得知。

我既沒有回過家，也沒怎麼和媽媽聯絡。

出了停車場，我坐在副駕駛座上。

婉玲坐在我的正後方，不時牽我的頭髮玩。

我回頭看去，她把整張臉都埋在了我座位靠背上，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離開醫院，路過一片田野，周圍暗了下來。

我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鬆了一口氣。

總算離開那片沉重的氛圍了。

也許氣味真的能引起人的回憶。

久違地坐在媽媽車上，我想起了以前媽媽帶我去遊樂園的事。

真是不可思議。

看著媽媽的臉、聽著媽媽的聲音，都沒甦醒的這份記憶，卻因車上的氣味而忽然變得鮮明起來。

我閉上眼睛，當時的感覺和情緒逐漸在內心擴散，像是在做一場夢一樣。

“和以前一樣，開得還是那麼穩。”

“畢竟是老司機了。”

“這樣啊！”

媽媽開車開得安靜又安全，就算累了睡一覺也不會在半路被晃醒。

因為媽媽一直按著規定速度行駛，周圍的人總嫌她開車慢吞吞的。

不過此時這份悠閒反而讓我感到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