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撒嬌的聖誕老人

轉動門把手，門輕鬆地開啟了，裡面隱約傳來電視的聲音。

我拍了拍肩上的雪，走進家裡，看到婉玲在床上躺著玩手機。

她沒有保持聯絡的朋友，也許是在看影片吧！

躺床上玩手機還要開著電視當背景音樂，真夠奢侈的。

不過，這總比像以前那樣抱著膝蓋蹲在牆角要好太多了。

沒必要那麼客氣。

突然想到，也許在這裡就不需要勉強自己當個大人了。

“歡迎回來，今天好早哦。”

“我不小心把店裡的花全燒掉了，看大夥聞著煙味樣子開始變得有點奇怪，我就先逃了回來。”

“這樣啊～”

婉玲懶洋洋地滾來滾去，裙子也隨動作飄揚起來。

婉玲在家裡基本上不脫校服，直到睡覺時才換成睡衣，就是這樣校服才會變得皺巴巴的吧！

“校服該熨一下子哦。”

“芷瑤幫我弄～”

“別撒嬌，別黏上來，自己去熨。”

踢了一腳黏到腿上的婉玲，她順勢又滾到了房間角落。

“對了，你們今天開始就放寒假了吧？”

“對呀～超爽～”

“您可真舒坦。”

我把大衣脫下，掛在衣架上。

婉玲看見我的打扮，興奮得叫了起來。

“哇，聖誕老人！！！”

正如婉玲依然身著校服，我也還是穿著工作時的衣服。

但為了不受旁人冷眼，我回來時還是穿了件大衣，把這身羞恥的cosplay給隱藏起來。

“婉玲，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其實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聖誕老人哦。”

這種小孩子肯定還天真地相信著聖誕老人的存在吧？我煞有介事地開口了。

“我能理解你的失落，但這是每個小孩都必須跨過的一道坎。只有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人們才能得到成長，繼續前進。”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啦！聖誕老人不就是個虛構出來的老爺爺嘛！”

“……”

脫了吧！

期待已久的現實揭露竟然就此終結，我也沒心情繼續穿這身衣服了。

“這衣服也就脫起來方便了。”

“明明很可愛。”

“是說衣服？還是說我？”

想起早上被副店長誇讚了容貌的事，我有點得意忘形。

被人誇好看的時候，心情總是不會差。

“這、這……”

婉玲嘴巴張張合合的不知所措，再也沒看過手裡拿著的手機。

“芷瑤和衣服都很可愛哦。”

婉玲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聲音也有點含糊不清，聽起來一點都不可靠，我沒把她的話當真。

把聖誕裝脫下來，身上只穿著內衣，婉玲看見了又叫嚷起來。

“內衣也很可愛。”

你是那種坐在地上的猥瑣男嗎？

“不會是搭配衣服選的吧？”

“怎麼可能。”

我穿著內衣向來都是手伸進櫃子裡拿到哪件就是哪件，和抽籤沒什麼區別。

反正今天也不打算出門了，我隨手拿了件襯衫。

感覺有點冷，要不泡壺茶來喝吧！

“要是沒打他就好了。”

我拿出熱水壺準備燒水時，聽見婉玲嘟囔了一句。

“在說昨天的事？”

“嗯。”

昨天，婉玲一回到家就開始氣憤地瞪著我。

疑惑地問了問到底怎麼回事，原來是她在學校用力地給了同班同學一拳。

婉玲小臉漲得像個氣球一樣，氣鼓鼓地控訴著，說她把我的話信以為真，結果被我害慘了。

雖然我覺得被害慘了的是她同學。

“人類的臉，出乎意料的硬呢。”

“你是精神病嗎？”

“可是，真的很硬嘛！打了別人的婉玲，也覺得自己的手很痛。”

說完，婉玲緊緊地盯著自己的手。

“果然打人是不好的。”

“算了，趁現在先打過了不是挺好的嘛！”

“都說了打人是不好的。”

“可是，這不是意味著以後婉玲在遇到想揍的人時，會先回想起這份疼痛。總比長大了之後還熱血上頭去打別人要好吧！”

把泡好的茶倒進杯子，房間裡頓時茶香四溢。

“要喝嗎？”

“要。”

我拿出另一個杯子，給婉玲也倒了一杯茶。

“芷瑤是知道揍了別人會很痛嗎？”

“哈？我怎麼知道。”

聽到我若無其事的回答，婉玲小貓一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誒，那你怎麼說得好像深有體會一樣。”

“我就隨便說說而已，話說沒事去揍同班同學的，不就是個普通的怪人嘛，可怕。”

“芷瑤！！”

看到我開始哈哈大笑，婉玲憤怒地衝了過來，把我推倒在被子上，跟我扭打在一起。

“我再也不相信芷瑤說的話了！”

打鬧著騎到我身上的婉玲氣得臉都發紅了。

“婉玲，老是這樣血氣上頭的話，血液會積聚在頭部，然後影響思考能力的哦。電視上也常常在說最近多發的青年痴呆都是這個原因，你也要注意哦。”

“誒，是這樣的嗎……？”

“騙你的。”

“芷瑤！！！”

之前還誇下海口說能漸漸看穿我的謊話，現在看來還差得遠呢。

“但至少筆盒拿回來了對吧？”

“嗯，而且他還跟我道了歉，雖然婉玲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什麼。”

能注意不到被欺凌也算是某種才能。

婉玲恐怕已經是單純到很容易被人帶著走了吧。

不過看她這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就能揍人一拳的野蠻勁，肯定和溫柔這個詞相差甚遠。

“爸爸他當時，也是這種心情嗎……”

“又不清楚緣由，鬼知道。”

人們不可能理解別人，更別說是進了監獄的人的想法。

可能他本來就是個爛到骨子裡的人，可能是他有萬不得已的理由，也有可能是他為了保護別人而出手過重。

思考這種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東西也是浪費時間。

感覺光是一杯茶還不夠解渴，我又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啤酒出來。

“那是酒嗎？要不還是別喝了吧！”

“你怎麼說話像個小媳婦一樣。”

“可是，芷瑤一喝醉酒，就會變成那樣……”

“什麼樣？”

我發現副店長和婉玲一直都在對我喝醉的樣子避而不談，難道是我喝了酒之後身上會長觸手嗎？

婉玲不好意思正視我，但還是羞答答地開口了。

“芷瑤喝醉酒之後，會變得超級愛撒嬌。”

“……哈？”

“之前那時候也是，婉玲費了好大勁才把你從副店長身上拔下來。總算下來了，結果又、又開始抱到婉玲身上！”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愛撒嬌？你說我？”

婉玲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哈哈，你是在報復我剛才騙你吧？太天真了，這麼明顯的謊話，我一眼就能看穿。”

“婉、婉玲才沒有騙人！”

被告人的無謂掙扎真是難看啊！

體會著提前下班的解放感，沉浸在聖誕節的特別氣氛裡，我一口氣把一整罐啤酒喝光了。

那之後的記憶，就不太清晰了。

不過我絕對不是喝醉了。

怎麼可能會有人弱到一罐啤酒就醉倒啊？

……

“小婉玲～”

“唔……好難受……”

肯定是喝到一半睡著了，現在腦子裡出現的這種像是在做夢一樣的奇怪片段，就是最好的證明。

“搞什麼啊，明明是個小學生，腿居然長得這麼好看！”

“婉玲才不是小學……！？你在摸哪裡？！！！”

我想起了副店長說過的，被某人陪伴著才能感受到幸福。

以前的聖誕節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的。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憧憬的、酸酸甜甜的那種故事，但我今天確實度過了一個和以往都不一樣的聖誕夜。

即便沒有什麼特別的歡樂和愉悅，而且差不多是在昏睡中度過的，卻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幸福。

比起孤身一個人要好。

不知不覺的，我也開始有這種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