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章 消失

漆黑地看不見一絲光亮，心口傳來窒息般的疼痛。

身體失重般地在下沉，眼皮越來越重。

好冷……

最後一絲光線裡，一個人破開漆黑的水面向他快速游來，水底泛起巨大的漣漪。

我向她伸出了手。

她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

她深深地凝望著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淚水滑落眼眶。

我仔細辨認著她的口型，

她說的是——

“回去吧，陳讓。”

最後緩緩沉入水底。

病床上的陳讓猛地睜開了眼，額頭上全是冷汗，心口處傳來陣陣劇痛。

“哥哥，你總算醒過來了！”一個溫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已的手臂，發現上面並沒有青青紫紫的傷痕。

“白恬恬……”

一開口，他自已都嚇了一跳，聲音沙啞得如同一個破舊風箱。

“我這是在哪裡？”

“哥哥，嗚嗚嗚，這裡是醫院。”白恬恬抽抽搭搭地回答，淚水止不住地流。

“醫院？！”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心臟那裡就像缺了一塊似的，在隱隱作著痛。

“你忘了嗎？哥哥，你被人發現在了水邊，那時的你奄奄一息……”說到這裡，白恬恬就忍不住哽咽。

“我們……差點以為你死了……嗚嗚嗚。”

“哥哥！”小傢伙一把撲到他的懷裡，看起來受了很大的刺激。

“好了好了，別哭了。”

陳讓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安慰道。

“對了，那個女孩！”

“誰啊？”女孩抬起了頭，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林……”

明明那個名字就在嘴邊，可就是說不出口。

“哥哥，你在說誰啊？”

“就住在我們家的那個女孩啊。”陳讓抬手按著自已的太陽穴，腦子裡一片混亂，記憶如同一張殘破不堪的網。

“哥哥，你在說什麼啊？我們家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啊。”

白恬恬疑惑地看著他。

“哥哥，你要不還是再休息休息吧。”小姑娘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走出了病房，為他關上了門。

一走出門，一個髮絲凌亂的女人就衝了過來。

“恬恬，你哥哥怎麼樣了？”

此時的白華瑩儼然沒有了往日的冷靜，她的頭髮凌亂，臉上全是哭過的痕跡。

今天，她像往常一樣開著車往家的方向開去。

突然，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她的心裡莫名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快速把車停在了路邊。剛接起電話，手機裡就傳出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媽媽……媽媽……”是自家女兒的聲音，斷斷續續地無法說完整一句話。

“恬恬，怎麼了？你彆著急，媽媽在呢，你慢慢說。”

“哥哥……”

“小讓怎麼了？！”

心中警鈴大作，那股不祥的預感更深了。

“哥哥……哥哥溺水了，現在……現在在仁愛醫院搶救！”白恬恬好不容易說完了這句話，崩潰的哭聲在手機那頭響了起來。

白華瑩聽到這句話，差點原地昏了過去。一想到自家女兒還在醫院等著她來，她現在還不能倒下。

她重新發動了引擎，轉頭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此時的她，眼淚已經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哥哥沒事了，但是他……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小讓怎麼了？”白華瑩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哥哥說，我們家住的那個女孩呢？”

“我們傢什麼時候有過其他女孩。”白華瑩的心裡逐漸蔓延起一股恐懼。

“你哥哥……他還說什麼了？”

“沒有了，我叫他好好休息。”白恬恬搖了搖頭，一把撲到了媽媽的懷裡。看起來已經壓抑到了極致了。

一陣悲愴的哭聲迴響在走廊裡。

白華瑩無力地蹲了下來，把女兒緊緊地摟在懷裡，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今天的陽光很是明媚，你會喜歡嗎？Lin。”

光影在少年的臉上變幻。

“你看，308那個病房的病人又在胡言亂語了。”

“哎，可惜了，這麼年輕的一個人。”

兩個護士從旁邊經過，很是惋惜地看了他一眼。

陳讓仿若無聞，低頭看了看水池裡的倒影。

水裡倒映著一張白淨的臉，臉上卻毫無血色。眼裡似乎凍結了冰霜，初春的太陽也無法使它消融。

他怔怔地看著水，腦海裡沒來由地閃過一句話。

“陳讓，你真的很好，你一點都不冷。”

這是誰說的呢？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陳讓雙手插進自已的頭髮裡，眉頭緊鎖，表情很是痛苦。他努力地想從腦海裡尋找出更多的片段，卻始終拼湊不出一張完整的畫面。

你到底是誰？

“陳讓啊，我們仔細對他進行了各方面檢查，發現他身體和精神上都沒有什麼問題。我們也很奇怪他到底遭遇了什麼，而一直走不出來。”

醫生一臉惋惜地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女人。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白華瑩眼神黯淡，起身對他低聲道了句謝。

女人背影落魄地走在走廊裡。

“小讓，媽媽來接你回家了。”白華瑩輕輕地推開了門，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發現他並不在床上，她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一掃空曠的房間。看到沒人，她趕忙推開窗，往窗底下看去。看見陳讓正乖乖地坐在水池邊發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已的胸口，呼吸才漸漸恢復平靜。

“小讓，你在看什麼呢？”白華瑩走到他的身邊，滿眼愛憐地低聲詢問。

“她不在了。”

陳讓轉過頭，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白華瑩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緊緊地摟著日漸瘦削的兒子，眼淚滑落眼角，開口已是一片哽咽。

“小讓，媽媽在呢，別害怕。”

陳讓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低聲說著:

“媽媽，她不在了。”

聽到這句話，白華瑩差點就要失聲痛哭了，到底是誰害自家兒子變成這樣的。

“小讓，媽媽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聲音裡無不帶著最深的恨意。

陳讓呆呆地聽著媽媽的話，漆黑的眸子裡透不進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