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俏記下幾個鋪子的鋪名,便親自出府去打聽。
臨到午膳時,她才匆忙忙趕回來。
“成衣鋪的人說,先前忙秋收時,莊子裡派下田的人累病了幾個,後來成衣鋪也被上頭塞進來個人,聽說就是從莊子裡調過來的,而且還說是...”
錦俏欲言又止。
陶邀點點頭,“我知道,繼續說。”
錦俏,“原本鋪子是尹氏本家的正經少爺在打理,可那人一來,就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臉,不止不做活兒,還亂指揮人,對到店裡的客人也是很敷衍了事,去了沒幾日就惹一堆小麻煩。”
“後來輪到鋪子裡報賬,宗主見盈利不好,便多問了一句,本家的少爺忍無可忍,便同那人鬧翻了臉,讓宗主當面理論理論。”
“咱們的人說,不止成衣鋪,一條街外那家棺材鋪更是,聽說給人家定的棺材出了錯,被事主找上門,鬧得街坊四鄰都圍著看熱鬧,很難看。”
陶邀眉心蹙了蹙,沒想到那些人看似消停了,卻是在暗地裡到處憋壞。
“然後呢?宗主如何處治的?”
“成衣鋪那人說是被調回莊子裡了,至於棺材鋪那個,直接攆走了,還賠了事主好大一筆銀子呢,是三公子親自登門,代宗主去賠的不是。”
陶邀點點頭,垂著眼沉思片刻。
繼而不緊不慢地用了兩口飯,便讓人撤下去。
她喊了錦俏進屋,稍做打扮一番,出來準備去萱室一趟。
錦俏同春迎一左一右跟著她,見她淡著臉看不出個什麼情緒,柔聲勸道:
“宗主不讓夫人知道,也是不想夫人煩心,您何必再去摻和呢?”
陶邀偏頭看她一眼,不以為然輕挑眉梢。
“我沒要摻和呀。”
錦俏抿嘴緘默。
這都要去找老夫人了,還說沒想摻和?
到了萱室,尹老夫人也剛用完膳。
陶邀進堂屋坐下,胡姑姑親自捧了盞杏仁酪過來。
“午膳是新打的,熱著,老夫人愛在膳後吃一盞,天冷,夫人也嚐嚐。”
陶邀雙手接了捧在手裡,“謝謝姑姑。”
胡姑姑笑了笑,退到尹老夫人身邊去。
尹老夫人撥著茶蓋,掀起眼皮淡淡掃了陶邀一眼。
“這個時辰過來,你又有什麼事兒?”
陶邀將茶盞擱在手邊兒,直言道:
“是這樣,秋收後,宗主一直也沒歇個閒,每日還是忙的腳不沾地。”
“我如今也出了三個月,就想著能走動走動,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上宗主什麼忙。”
“母親知道,先前我進門後,打理了一段兒時日生意的,這幾日香粉鋪子也快開業,我就讓人出去打聽了打聽,倒是聽說幾件小事兒,不知道母親知不知道?”
尹老夫人垂著眼端起茶盞,淺抿一口,面上毫無波瀾。
“什麼事兒。”
陶邀也沒再繞彎兒,直接將錦俏先頭說的話說了。
尹老夫人聽罷,眼簾微掀,盯著虛空處半晌沒說話。
陶邀淺笑端詳她一眼,接著道:
“蹬鼻子上臉也不過如此了。”
“昨兒半夜裡,七堂叔還急巴巴的來將宗主喊走了,要我說,人要是病了不好了,清麗府隨便扒拉一下,一大把的人會醫術,又不是什麼絕症,還犯得著找宗主?”
“宗主也是宅心仁厚慣了,有的事兒,還是有更適合的人去做...”
尹老夫人眼瞼眯了眯,冷冷盯著她。
“什麼事兒?誰去做?”
陶邀彎眉,面上笑的一臉乖巧。
“我始終覺得,處在宗主夫人這個位子上時,很多時候,我都能同母親感同身受的,像先前議事堂那次,母親會站在我和宗主這邊,是一個道理。”
“母親,有些事做的時候,它需要一個時機,當年操之過急的事兒,現在再做,時機不就很合適了?”
尹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但卻又實在看不下去那幫人,再繼續厚顏無恥的犯作。
她撂下手裡茶盞,闔上眼沉下口氣。
“你拿我當槍使,也是挺蹬鼻子上臉的。”
陶邀眉眼間笑意不變,腰身往後靠近椅背,軟聲笑語。
“母親言重了,我怎麼敢呢?實是如今宗主盯我盯得緊,很多事不要我插手,所以我就想起來,母親該是與我同仇敵愾的,不過...”
尹老夫人吊起的眼梢冷清睨著她。
陶邀含笑垂下眼,“不過,若是母親沒那個心思,就當我是閒得發慌,過來隨口抱怨了幾句,有些事兒我再等等,也不是等不起,就是宗主還需再受幾個月的困擾而已。”
她的意思很明白。
尹老夫人如果不想髒了手。
那她也無所謂,等她生完孩子,行動不這麼被尹延君關注了,再行事也一樣。
尹老夫人眉心擰了擰,視線落在她衣裙寬鬆的腰腹間。
兩秒後,她單手支頤闔上眼。
“你回去吧,我累了。”
陶邀也沒惱,依然眉目印笑,起身告了辭。
胡姑姑親自將人送出院門,臉上笑意一收,忙轉身匆匆折回堂屋。
見老夫人歪在軟榻上,面色冷沉的,像是在思量什麼。
她心頭跳了跳,走上前壓低聲。
“老夫人,這都忍了這麼些年了,真要再下手?這個節骨眼兒上,要是那些人出了事兒,未免太招眼了。”
心底裡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
這個夫人也是的!要麼就深居簡出的不露面,這一露面就掀撥事兒。
真是個不省心的!
尹老夫人默了幾秒,冷著臉徐聲開口。
“招眼是招眼,但我當年容忍了下來,這時候即便是再出事兒,他們也懷疑不到我身上來。”
胡姑姑眼皮子一抽,小聲試探:
“您,您真要...”
尹老夫人抬眼看她,“延君能退的步,已經都退了,可你看那些人,可有半點的識趣麼?我真要留著這幫水蛭,扒在我兒子身上吸血?”
胡姑姑攥著手,臉色黯了黯。
“可宗主按著訊息,不讓內府知道,不也代表,不想驚動您?宗主是個仁善的秉性,他不愛看您做那些陰私血腥的事兒。”
尹老夫人不以為意,低低冷嗤了一聲。
“我不做,等到他被逼無奈自己做,那他還得隱忍多少糟心堵氣的事兒?他就是這點沒出息,今日比起來,還不及他那個女人果絕。”
尹老夫人心意已決,招手示意她上前。
胡姑姑皺著眉,還是依言上前附耳。
“也不用我們親自動手,誰的孽讓誰去背,你最近盯著生事的那個,看看誰最急...”
過往是對不上號。
若是能對上號了,事情還能不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