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殿下不能走。”

尹延君緩聲開口,眉目溫潤含笑。

“這位公公,還請進去通傳一番,我有些話,需得同公主當面商談。”

那大太監眉角眼梢吊著倨傲,不賣面子的硬邦邦回絕。

“恕奴才不能通傳,尹宗主,公主殿下因水土不服之症甚是困擾,而今已經鳳體不適,不便見客,反正咱們都要走了,想來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尹宗主就不用彰顯客氣挽留之意了,心意咱們領了。”

“哦,宗主貴人事多,不必拘泥禮數,就不用送了。”

一同跟來的尹延昳,被這太監的輕慢態度惹惱,橫眉豎目地就要上去踹給這狗奴才一腳。

尹三公子尹延疏見狀,忙錯了一步擋住他,微微搖了搖頭。

“別衝動,聽大哥怎麼說。”

尹延昳氣的磨牙,重重哼了一聲,轉臉看向自家大哥。

尹延君面上溫淡笑意不變,“公公,倘若公主殿下執意要走,我等自然不好再繼續挽留,只是二皇子殿下可不能就這麼被你們隨便抬走了,萬一這在中途出了什麼事,我們清麗府豈非難以交代?”

那大太監皺了皺眉,一臉不耐。

“來時便是一同來的,這麼多人護衛著,伺候著,自有隨行御醫能照看好二皇子,尹宗主還是別多管閒事了!”

尹延昳氣到冷笑,揚聲諷刺道:

“大哥,我看也是,隨他們去吧!反正真出了事兒也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跟咱們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尹延君不認同的看了他一眼,沉下臉來嘆息一聲,繼而神態肅冷地同那大太監說道。

“二皇子是在我清麗府出的事,他的安危,我清麗府自該義不容辭,在二皇子沒有清醒,餘毒未清,無法行走自如前,任何人都別想將他從清麗府帶走。還請這位公公,將話轉達朝曦公主。”

大太監眉心皺痕加深,“尹宗主,這可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你即便是一宗之主,也不好忤逆...”

尹延君淡淡牽唇,“這是清麗府,清麗府有清麗府的規矩。”

大太監噎了噎,嚥下口唾沫,張嘴想說什麼,又被尹延君漫不經心地語氣堵了回去。

“既然公主執意離開,那請自便吧,二皇子指定是不能同行了,至於其中緣由,今晚我便會親筆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去盛京城,相信我的書信,定然比你們回程的速度要快。”

“尹宗主...”

“告辭。”

尹延君帶著人,如來時一般走的利索。

大太監又懵又愣,一時沒來得及再多言。

馮大人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又疾步匆匆地追了上去。

“尹宗主留步...”

尹延君沒留步,依然負著手長腿闊步的前行,只客氣偏首。

“馮大人請說。”

馮大人不及他身高腿長,一手撩著袍擺追的辛苦,滿頭大汗地倉促開口。

“尹宗主就這麼走了?不再勸勸公主殿下...”

“公主是要回盛京城,我總不好執意攔她,馮大人知道,事情就算到了盛京城,你們陛下也得做個裁決,這指定比我清麗府的話有分量。”

馮大人掩著袖子擦了擦一頭的汗,“是是,那倒是,下官也回親述摺子遞交陛下...”

至於摺子能不能到陛下手裡,那就不一定了。

他臉色沉了沉,又壓低聲,“宋氏一族在盛京城那是隻手遮天,公主殿下即便是犯了錯,回到盛京城後也不一定就會被罰的多重,宗主執意留下二皇子,是對的,下官在此謝過宗主好意了。”

尹延君緋薄唇角輕扯,側目看他。

“這麼說,馮大人也會隨同二皇子留下來?”

馮大人咬咬牙,“下官不好丟下二皇子不管...”

反正朝曦公主身邊,也不差他一個。

他不能讓二皇子出事。

否則,整個馮家就完了!

尹延君褐瞳閃了閃,緩緩頷首。

“馮大人放心,尹某會竭盡全力,令二皇子早日體愈。”

馮大人忙拱手作揖,“多謝尹宗主!尹宗主大恩大德,他日回到盛京城,下官定會如實向上稟報!就有勞尹宗主了!”

尹延君牽唇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

天黑之前,朝曦公主的院子已經人去樓空。

萱室這邊,尹老夫人得了訊息,倚在榻上冷笑一聲。

“都做好了嗎?”

胡姑姑揣著手點頭,“老夫人放心,天亮之前,便能有訊息。”

“嗯。”

尹老夫長舒口氣,“這個朝曦公主,年歲不大,心思倒是挺深,竟謹慎至此,果然是在那後宮裡浸染出來的女人,我們這簍子鑽的可真不容易。”

“不過,走了也好,在清麗府外出了事,總歸能同咱們撇乾淨些,省的髒了我清麗府的地。”

“老夫人說的是。”

“倒是我那兒子,也不知他從那二皇子身上下手,是打的個什麼主意?難不成只是個栽贓嫁禍?可就憑那盛京城宋氏的地位,宋皇后就這一個嫡女,這一出栽贓,也未必就能傷得了那朝曦公主...”

胡姑姑沒接話,她知道,尹老夫人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尹老夫人想不通,便也覺著尹延君大概還留了什麼後手。

她輕嘶一聲,看向胡姑姑,“他該不會也同我想到了一塊兒去,要在船上動手?那可別兩樁點子撞到了一起,再壞事兒了!”

胡姑姑抿唇,遲疑道,“事已至此,咱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尹老夫人蹙了蹙眉,沒再說什麼。

入了夜。

陶邀在主院等到尹延君,便自他口中聽說了今日所發生的事。

她慢悠悠搖著團扇扇風,美眸流轉看向正在用膳的男人。

“二皇子若真在半途中出事,那也是給朝曦公主添一樁麻煩,你卻這麼執著將他留下來護住,難道他中毒一事還有別的內幕?”

尹延君似笑非笑垂著眼。

“你在盛京城待過,對這位二皇子有什麼見解?”

陶邀握著扇柄的素手頓了頓,扇沿輕磕在瑩白精巧的下巴上。

“金氏皇帝有五位皇子,卻都不是出自宋皇后膝下,這位二皇子的母妃雖出身不高,但他最為年長,秉性溫吞仁善,做事中規中矩,是金氏皇帝最器重的兒子,比之嬌奢荒淫的三皇子,和尚未及冠的五皇子六皇子,自然要成氣候。”

尹延君含笑點頭,“所以能替皇帝做事,又能利益到自己,還絕不會生二心的,非二皇子莫屬。”

“只要他忠心於金氏皇帝,竭力替他分憂,大機率沒有人能動搖他日後入主東宮的地位。”

“在孟氏之後,再絆倒宋氏,這算不算是他們父子當前,最該齊心協力要做的事?”

陶邀恍悟,忙下意識地坐直腰身,雙目炯炯有神盯著尹延君看。

“你是說,金氏皇帝要對宋氏下手,二皇子中毒栽贓朝曦公主,也在計劃之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