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諸位,原本就多多少少對盛京城金氏皇族那幫人心存排斥。

因著聶離風這一番話,心頭越發不滿了。

傲氣個什麼勁兒傲氣?

誰家在誰家的山頭兒,還不是個王了?

就她金氏皇族位高一等?

矯情!

雖是如此,向來心性溫善的尹大宗主,還是本著仁義之理,不能獨斷裁決冤枉了人,好歹給個辯解的機會,故而派人去請朝曦公主過來談話。

這時候,也顧不全什麼男女大防了。

尹延昳親自帶人去請的,陪同的還有故淵府的王宗子。

等了快兩刻鐘的功夫,人卻並未請來。

回返的尹五公子和王宗子,俱是一臉的難看。

尹延昳眉頭緊蹙,“大哥,朝曦公主的居所,院內院外都有盛京城的侍衛和宮婢把守,我們連她的面都未曾見到。”

王宗子也是嘆氣搖頭,“那些侍衛實在強勢,令行禁止,不給任何人面子,不止連話都不肯通傳,而且...”

王宗主看著兒子吞吞吐吐的反應,不耐地提聲催促。

“而且什麼?!快說!”

王宗子擰了擰眉,“而且,我們在院外發現,宮婢們走來走去,都在收拾行李,像是要離開。”

立刻便有人驚問質疑:

“金氏二皇子還未甦醒,她這做皇妹的不關心就罷了,竟還要在這關鍵時刻獨自離開?!”

故淵府王宗主聞言,不置可否地哼笑一聲。

“說不定是聽到了風聲,又不屑於辯解,想畏罪潛逃?”

“王宗主此言有理,我看,她怕是知道事情被揭發,心虛了吧?”

“唉,雖是事情差不多水落石出,但畢竟是金氏皇族的家事,我看,要麼就這麼算了吧。”

誰的家事,就讓誰家當家做主的去料理。

他們對別人的家事,也不太感興趣了。

這麼拖著,反倒是耽擱大家的回程。

這麼多人,總不能一直賴在人家清麗府白吃白喝,說出去,他們自己都不自在。

書房內議論聲紛雜。

禮部尚書馮大人心裡惦記著事兒,是待不下去了。

怎麼能讓朝曦公主就這麼一聲不吭,撇下二皇子和他們,獨自離開呢?

這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回頭他們這些隨行官員,可都是要被陛下問責的!

馮大人焦急不安,匆忙向尹延君和尹二先生拱了拱手。

“尹宗主,尹二先生,有關二皇子中毒一事,此事事關重大,下官不敢妄斷,還要趕著回去,先向盛京城奏本摺子複述實情,那這就,這就先告辭了!”

他拱了拱手,也沒等人開口,急忙忙撈起袍擺轉身往外走。

那樣子,像是趕著要去處理火燒眉毛的大事兒。

尹延君當即站起身,溫聲淺嘆道:

“馮大人請慢行,朝曦公主畢竟是我清麗府貴客,無論是事關中毒一事,還是客請離辭,作為地主之誼,我都應親自出面,我這便同大人一起過去,面見公主。”

他說著,已經舉步走向馮大人身邊,還衝眾人拱手以禮。

“今日之事,就先到此為止,諸位貴客請先回精舍歇息,萬莫急著辭行,延君料理完這樁事,必定親自送諸位登船。”

諸人紛紛起身回禮,語聲參差不齊。

“哎呀,尹宗主太客氣了。”

“真是,尹宗主辛苦。”

“尹宗主若有需要我等相助之力,請一定開口,我等理應竭力替尹宗主分憂。”

尹延君連帶所有清麗府族親,紛紛拱手道謝。

尹延君沒再多言,轉身帶著人隨馮大人一同離開,前往朝曦公主所居的院子去。

他們身後,陸續離開的各地各宗人馬,還三五結伴,唏噓低語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這清麗府也是倒黴,攤上這麼麻煩的人和事兒。”

“真是,明明是大喜的宴席,你看看沾了一身腥。”

“這種賓客,日後還不如不請...”

“那可是金氏皇族,哪兒能不請。”

“嗤~,說來,這金氏皇族這兩年來,可真是行事越發無忌了,你們記得先前金氏皇帝與江南府那事兒...”

“誰說不是呢!那江南郡財神爺陶萬金,可就那麼一個獨女啊,你說說這鬧到最後,爵位爵位落了空,還白髮人送黑髮人,多慘啊...”

“是,萬貫家財沒個承繼人不說了,那連個百年後墳前燒紙的後都沒留!金氏皇帝連個說法都沒給。”

“哎呀,萬事利弊誰辨的個準?經過這一遭,那陶萬金跟江南府的關係,豈不是更堅不可摧了?你看那日大婚,新娘子那十里紅妝多豪奢了?這一看就是陶萬金的手筆!”

“也是啊,他這麼掏家底兒的給江南府做面子,我看日後他跟江南府聶氏,也差不多合成一家了...”

“噓...,小聲點兒!”

一眾人討論的正熱鬧,突然被人提醒,不由齊齊謹慎地住了口。

聶離風白衣翩翩,目不斜視地自幾人身邊路過,溫文儒雅的背影,袍角輕牽翻飛,不帶走一絲飛塵。

端的是一個清高卓絕的氣度,彷彿壓根兒沒聽見他們那番話。

漸行漸遠,聶離風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握攏,清雋眉宇也蹙出淺痕。

陶萬金與江南府合成一家...

那還絕不可能的。

端看他給陶邀陪送的嫁妝便可知。

如今他的心,多多少少隨著自己的閨女,開始往清麗府這邊歪了。

這麼大塊金疙瘩。

任是誰,不想往自己身邊攬...

但他江南府,是絕不可能放任陶家,再從手底下被人挖了去的。

——

朝曦公主的院落。

尹延君同馮大人趕到時,已經有太監和侍衛在往外運箱子。

馮大人急的手抖,忙上前攔住那行人。

“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可知二皇子如今,還人事不省呢!怎麼能這個時候不管不顧的自顧離開?”

那大太監根本不聽他阻攔,敷衍的低了低頭算是行禮,一邊開口應付幾人,一邊讓開身示意侍衛們將箱子抬走。

“馮大人,此番前來清麗府賀喜,本就是跋山涉水十分辛苦,到了此地後,公主殿下便顯水土不服之症,而今二皇子又出了事,這真是禍不單行。”

“公主殿下可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若是鳳體也抱恙,那奴才們回去了,該如何向陛下和皇后娘娘交代?”

那白臉無須的太監挑起眼梢,十分倨傲的斜睨尹延君一眼。

“何況,清麗府不是已經說了,二皇子已經貴體穩愈,只等人醒來便能脫離險境,既如此,我們還有什麼好耽擱的?”

“這一路上這麼多奴才,還能照顧不好二皇子?”

“馮大人,你還是趕緊回去收拾行李,咱們早些啟程,免得再繼續叨擾人家尹宗主了。”

馮大人驚得瞪大眼,“還...還要帶二皇子殿下一同走?!”

老天爺!

人還躺著呢!

這是根本沒把二皇子的安危當一回事啊!

朝曦公主這也...這也太過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