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一副顯然也不會善罷甘休的語氣。
尹四公子默默收回視線,沒再執意表現。
然而,方才還沒什麼反應的尹二先生,此時卻是擰了眉頭,不甚贊同的看向開口的尹延君。
“君兒,你身為一宗之主,要顧全大局,不可為著小恩小怨偏拗不通。”
尹延君骨節修長的手輕微叩握圍椅扶手,神色沉著冷靜。
“此事我心中已有籌劃,叔父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執意而為,尹二先生也不好再說什麼。
片刻後,在書房內議事的人隨尹二先生陸續離開。
尹延昳一出院門,便被早等在院外的胡姑姑請去了‘萱室’。
尹三公子尹延疏回身尋覓,這才察覺,自己四弟還沒出來,思及先前在書房裡四弟說的那些話,便耐著性子在院門處等著。
書房內,尹四公子尹延修負手立在桌案前,烏黑瑞鳳眸望著端坐桌後的長兄,聲線低沉緩緩。
“真的不需要我幫大哥解決這一麻煩?”
尹延君看出他眼底的認真,緋色唇角不由牽了牽,褐瞳溫潤。
“你跟延疏難得回來,不用為這些瑣事費心,安心在家裡住幾日,也同二妹妹好好敘敘話,等來參宴的賓客離開後,大哥再替你們接風洗塵。”
他站起身,溫和笑著拍了拍尹四公子手臂,腳下繞過桌案,又不免替自己夫人解釋了一句。
“今日本該讓你們見過大嫂,吃盞認親茶,但她昨日無辜受害,身子不適,我顧不得那些虛禮了,你們倆別介懷。”
長兄是真的不願讓自己替他髒一回手。
思及此,尹延修淡淡牽了牽唇。
他手上本就血債累累,還少這麼一樁嗎?
心下嘆息一聲,也明白長兄素來待他們是寬善的,也就沒再問下去,順勢接話道。
“大嫂的確無辜,我跟三哥又怎會不明事理,等到大嫂養好身子,再吃這杯認親茶也不遲。”
兄弟倆說著話,先後自書房裡出來。
尹延君負著手笑了笑。
尹延修偏眸瞧著他面上舒朗溫和的笑顏,眼眸動了動,語聲略顯斟酌。
“倒是母親那裡,昨日高堂之位也不見她在座,我同三哥回來兩日了,聽說了一些謠言,母親她可是對大嫂...”
尹延君眉目間神情淡下來,“她對誰都那樣,無妨,你大嫂也會習慣的。”
這話不止尹延修聽見了,就連原本就等在院門處的尹延疏也聽得真切。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齊齊向長兄拱袖拜別。
走出一段路,回頭再瞧不見外書院和長兄的身影,尹三公子尹延疏才扯了胞弟一把,蹙著眉一臉不贊同。
“回來的時候不是說好的,忙完喜宴咱們就離開,你這是幹什麼?”
尹延修沒什麼表情地挑了挑眉,“我幹什麼了?”
尹延疏氣地翻他一眼,“不止上趕著替大哥清理麻煩,還提什麼大嫂和母親的隔閡,你嘴什麼時候那麼碎,還閒的發慌要多管閒事?我們反正還要走,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尹延修無聲輕嗤,“走了難道就真的一乾二淨,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尹延疏一怔,“四弟,你...你是何意?”
尹延修面無表情,偏首淡淡看他一眼。
“大哥他宗主之位穩固,我們也從不是他的威脅,難道還真的要因為避著嫡母忌諱,永遠在外流浪?”
尹延疏皺緊眉頭,“當初我們說好了,結伴雲遊躲清靜,少跟府裡的事牽扯,這還是你提的!”
“是我提的,但如今可今非昔比,雲遊也要有個時限,有家誰能一輩子不想回來。”
“你總不會是看兄長成親了,府裡多了位女主人...”
尹延疏謹慎的掃了眼四下,上前半步,緊盯著尹延修冷漠不羈的側頰,聲線壓的低沉。
“大嫂比你我還要小上數歲,這兩日你又不是不知府里人都怎麼說她?你指望她蠶食嫡母在屋裡的權位,沒個十年八載的哪可能?”
尹延修環臂而抱,面色淡漠地斜睨他。
“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沒入大庫,卻進了大哥的私庫,這還不能代表什麼?”
尹延疏眉心的疙瘩皺的死緊,定定與他對視著沒說話。
不錯,這證明他們這位大嫂,手握雄厚財勢,便是在府裡擁有了話語權。
最起碼在府裡的第一步,已經站穩了。
尹延修淡淡補充,“大哥要殺金氏的人,別管他是不是思慮周全,他能下這決定,還不能說明什麼?”
尹延疏抿唇,說明這位大嫂,是宗主長兄的心頭肉。
尹延修不欲再多言,他面頰孤傲,抱著臂徑自抬腳。
“憑她能左右大哥的思緒和決定,我站她。”
所有能威脅到他們那位嫡母的人,他都願意施以援手結成隊友。
尹延疏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清澈眸底閃爍的暗晦波光搖擺不定。
最終,他咬了咬牙,抬腳跟了上去。
成吧,那他也站大嫂的隊。
這麼多年,他們那位嫡母,執掌整個清麗府內院。
她容不下那些私生子,又對庶子庶女苛刻薄待,但長兄待他們這幾個庶出弟妹從來一視同仁。
所以他們雖然忌憚痛恨嫡母,但卻因為長兄的緣故,不得不敬著嫡母,也不能謀算下什麼對嫡母不利的手段,只能退避在外。
現在總算也有個人,能光明正大的作為反擊打壓嫡母的槍頭。
他們是該悄悄助力一把了。
倘若長嫂日後能替代嫡母的地位,成為清麗府當家做主的主母。
同她相處親睦,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尹延疏思來想去,覺得此舉可行,頓時不再糾結。
他看向身邊的胞弟,悄聲開口。
“所以你想替大哥處治那朝曦公主,主要是為了向大嫂示好?你覺得大嫂有幾分可能會知曉,此次暗算是出自朝曦公主的手?”
尹延修沉眸深思,緩緩搖了搖頭。
“還未同這位大嫂見過面,也不知她是個什麼心性,大哥若是有心寵護她,那些不乾不淨的事勢必不捨得汙了她耳朵。”
“不急,既然大哥執意自己動手,我們先靜觀其變,再等等見過大嫂,尋機試探一下。”
尹延疏微微點頭,清秀澄澈的眸光也漸漸幽深。
“不錯,倘若這位大嫂十分通透,那也不枉我們指望她一場,若是個心性單純無害的...”
那約莫也遲早是個被嫡母拿捏的軟柿子,不值得指望。
兄弟倆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