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即合?

尹延君手肘歪在軟枕上,懸在半空的手冷白修長,腕子舒懶下垂,指腹微微捻了捻。

“既是合作,又何必非得是成人外室?”

陶邀單手托腮,挑起眼皮笑睨他一眼,氤氳的烏色眼眸似是被酒水勳了似的灩媚。

“我這人跟孟硯不同,我只要達成目的就行,無所謂什麼聲名利祿。”

“他,太過看重名利權勢。”

“我身上,除卻那不怕天不怕地的性子,其他存在的所有一切,沒有一樣是能給他帶來利益的,我只能做個微不足道的外室,才能不傷及他名門出身的體面。”

“說出去了,他孟世子也就是一時‘貪圖美色’,犯了男人都會犯的無傷大雅的小錯。”

尹延君斂下眼睫,牽了牽唇,“那你豈不是很吃虧?”

陶邀叼著酒杯淺抿一口,翻著眼兒想了想,輕輕搖頭。

“不算吃虧吧,各取所需麼。”

“只不過是後來,我陪著他四處招搖,做個小小外室,難免被人冷眼厲語的冒犯,我原也是習慣了的,但他卻不得不在外人面前百般維護我,那種被人維護的感覺,還不錯。”

“假戲當真了?”

“也怪自己從未經歷過男女之情,所以虛實真假漸漸迷糊,沒能守住本心吧...”

陶邀眯了眯眼,見對面這男人低垂著眉眼,面上神情喜怒不變。

她突的勾唇一笑,拎起酒壺伸長了手臂,將他面前酒杯斟滿,軟了聲問他。

“還聽嗎?”

尹延君抬眼,修長指節握住酒杯,與她手中杯子輕抵,在一聲清脆的‘呯呤’聲裡,淡聲催促。

“繼續。”

陶邀纖長指尖捏著酒杯,輕輕轉動著,卻沒有喝。

“孟硯也曾屢次動搖的,不然我不會放任自己陷進去,我這人很自負,從不覺得自己會輸。只要能得到他,我能變成任何他喜歡的樣子。”

“他動搖時,你自負到以為,他會為你放棄爵位?”

陶邀搖搖頭,“他不會放棄爵位,因為他不滿足於爵位,他若是謀逆成了,是不是很多事就會不一樣了?”

畢竟皇帝的女人,什麼出身的沒有?

當人站在至高無上的巔峰,有些東西也就不會太過計較。

之所以計較,是因為你還差一節。

男人低低嗤笑,“你可真敢為他想...”

陶邀眉心輕聳,“他輸了也沒什麼,輸了倒好,我說了我不圖名分,我圖的是人。”

這話格外耳熟。

尹延君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陶邀似有察覺到他一瞬間的沉默,她抬眼看過去,眼梢微微笑彎。

“我自幼是這樣,看中的東西不擇手段要得到,若是不能,便毀之。”

“那時也想過最壞的打算,他要輸了,我設法救他,救得了我就將人偷走,救不了也就算了,每年祭日給他上個墳,算是我祭奠曾經的情誼了。”

“畢竟費了那麼多心思在他身上的,不到不得已的時候。”

“後來恨不得他死,也是因為他太過狼心狗肺,令我曾掏心付出的一切毀於一旦,他不死,我難解心頭之恨。”

尹延君視線定定落在她淺笑嫣然的眉眼間。

不知為什麼,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聶離風的那句話。

【陶邀是陶邀,你是你,任何人不可能以任何方式束縛捆綁她。】

尹延君緘默片刻,捏著酒杯的指尖緊的發白,手背上青筋浮起。

一個女人能離經叛道至此,的確令人驚世駭俗。

但一個女人若能將與人的情思都收放自如,同樣也細思極恐。

她是會做出選擇,堅守選擇,卻又能說抽身便能抽身的人。

所以如今,她選擇了他,就像當初選擇孟硯一樣。

並不是像她那晚與聶離風說的那樣,認清了世間禮教的苛刻,看清了作為女子的定位。

她那晚,又為什麼說那些話......

“宗主?”

他的表情深沉,越來越難以捉摸,陶邀不得不出聲喚他。

尹延君兀地掀起眼睫,褐瞳微微閃爍了一瞬,隨即唇角輕牽,指尖輕抵,將酒杯推給她。

“還喝嗎?”

陶邀垂目掃了眼那酒杯,提壺給他斟滿,又舉起杯盞遞還給他。

“宗主請。”

尹延君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在她絕麗清媚的眉眼間流轉著,緩緩伸出手將酒杯接過,聲腔溫沉和緩的開口。

“邀邀。”

“嗯?”

“我不會負你。”

陶邀眼睫輕眨,笑意溢上眉梢,端起自己的酒杯與他觸了觸,聲音柔軟。

“我知道,我與宗主,同孟硯又不一樣。”

這次她選擇的,是先傾心與她的人。

尹延君溫淺一笑,緩慢抬手,飲盡杯中酒。

只要他不負她,她又怎麼會抽身而去?

能讓她選擇了他,便不會再給她選擇離開的機會。

陶邀察覺他心不在焉,直覺大約是聽了太多她與孟硯的事。

她有意岔開話題,“宗主先前是問我,哪兒學的那些花樣兒,我雖是女子,可也是煙街柳巷的常客。”

“起先我頭一次去,也是為了找聶八子麻煩。”

“他最是表裡不一道貌岸然,還帶頭罵我不知廉恥,我最受不得他那副嘴臉,自己都立在花樓裡做不知廉恥的行徑,還有臉說別人不知廉恥。”

“旁人越說我,我就越要做,那些花娘子開門做生意,有錢的都是大爺,還分什麼男女?”

“去的多了,自然便也有臉熟的,還陪吃陪喝陪玩兒,聊的多了,她們給別人賣身子,白拿我的銀子也不好意思,便只能也對我傾囊相授了。”

傾囊相授...

尹延君額角隱隱抽搐了一下。

很難以想想,那些賣皮肉的花娘子對她傾囊相授時,會是個什麼樣子的畫面。

突然就明白她身上那骨子風情,是如何浸養出來的。

他撂下酒杯,抬手捏了捏眉心,正想問她有沒有耍這些手段,勾引過孟硯。

酸脹的心思還沒溢位喉嚨,便聽著姑娘分享什麼秘密似的,輕笑聲樂滋滋地。

“宗主定然也看過那類書吧?那不比四書五經有滋味兒?”

尹延君額角又抽了一下。

也是。

那種地方,怎麼能少得了那種禁書?

他緩緩掀起眼皮,略顯無奈地看著對面眼睛烏亮的姑娘。

對方突然趴在小几上湊上前來,一根食指若有似無地撓上他喉結,呵氣如蘭的嬌聲媚語,都撲到了他鼻息間。

“男人怎麼可能沒看過?”

“宗主沒見識不要緊,我懂...”

“夫妻之間,我一定不會繼續藏私了~”

癢意透過喉間面板,滲入了喉管,難耐的開始往心窩裡蔓延。

偏偏那軟媚綿綿的嗓音還不知收斂,悠悠揚揚勾著彎兒誘人。

“只要宗主不假惺惺地嫌我輕浮。”

“那一會兒,別的還要玩兒?”

“嗯?”

最後這一聲‘嗯?’,都印在了他喉結上。

酥意攀上他腦海,瞬間如煙火般‘歘’地絢爛開。

手背上青筋浮起,他一把伸手,將人從小几上撈過來,磕翻了的酒壺和杯盞都被忽略。

就這麼將人鎖在了臂彎和小几間,俘獲柔軟。

酒醺過的美人,格外放得開。

即便不能親身採擷。

他也能在她翻出的花浪裡登峰造極。

會的多些。

屬實也沒什麼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