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你若是這麼難過,我定會替你出氣。

只是話沒說完,便聽小姑娘暗啞苦澀的輕喃聲,如風如霧般飄進他耳中。

“我很像我娘,她是為了生我,連命都沒了...”

“尹延君,她們說的或許是對的,也許我連這一點上都隨我娘...”

尹延君眼皮一跳,貼在她面頰側摸搓的指腹猛地收緊。

緊接著,他一把捏住小姑娘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鐵青著臉視線幽沉的盯著她。

對上那雙烏黑朦朧的桃花眸中未來得及掩飾的破碎,原本要訓斥的話到了嘴邊,不自覺便軟和下來。

“胡說什麼呢?”

“你可是我尹延君的女人,有我在,你什麼事都出不了。”

什麼不好生養?

什麼連命都沒了?

當他尹延君的醫術,習來是吃乾飯的?

他心頭沉悶的鬱氣縈繞不去,下顎貼住懷中人飽滿的額心輕蹭了蹭,掌心撫著她纖薄的腰脊。

“小東西,太沒出息,心裡不舒服就反擊回去,還不及小時候有骨氣。”

只是原來,她對生養一事,揣著如此重的心思。

因為她母親的關係,她是有些畏懼孕育子嗣的。

但卻始終默不吭聲的,一直以來都順從著他,也願意替他冒險延嗣。

尹延君心下又鬱結又好笑,偏頭在她耳珠上落下一抹啄吻,話語憐愛柔和。

“好了,你受委屈了,宗主替邀邀出氣,這次定要她們都知道,你是她們誰都惹不得的人。”

“如何出氣?”

“明日你便知曉了。”

陶邀依偎在他懷裡,輕輕吸了吸微紅的鼻翼,掀起眼睫看了看他。

便也真的沒再問。

她黯然的垂下眼,像是還有些傷心。

“她嘲我也在理,我是肚子不爭氣...”

男人氣笑,聲線低磁柔啞。

“那日都說了,是我不夠努力,跟邀邀沒關係,怪我,我們再多試幾次,定是能行。”

“真的多試幾次,能行...?”

尹延君深褐瞳眸間凝聚了把幽火,念頭已經不能抑制。

“定能行。”

他手上用力,揭開裹在姑娘身上的薄被,隨手推到一旁。

嗓音暗啞,語氣還有些沉。

“難不成,我會那麼沒用?”

陶邀委屈咕噥,“那也不是我說的...”

“誰說也不成!”

尹延君眉心一壓,那點硃砂痣紅的妖冶,眼眸暗沉沉凝著她:

“小日子到了?”

陶邀心下翻了個白眼兒,面上卻咬著唇瓣,羞赧搖頭。

他很低很低的笑了一聲。

“跟你一樣懂事。”

什麼跟她一樣懂事?

她的小日子?

尹延君幽深濃密的瞳色裡,也不由泛起絲絲惱意,俯身將她攏住。

矜雅溫雋的眉眼,此時平添了幾分邪肆。

“你能不能生,宗主說了算。”

“日後絕不準再聽旁人的閒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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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受刺激的男人,不好惹。

她是想激一激他,先前有點煽風點火的意味在裡頭。

可她絕對沒那個質疑他的意思啊!

好似弄巧成拙,真刺激著了尹大宗主。

彷彿她肚子裡懷不上,是他不行似的。

翌日起身時,陶邀便覺著渾身都不舒坦。

原本就臨近了小日子,這麼被他胡來折騰,她身子骨都像是散了又拼上的。

時值午後,她歪在竹榻上,耷拉著眉眼,沒什麼胃口地扒拉著遲來的午膳。

在旁伺候佈菜的春迎,見她似是心情不甚好,想了想,眼裡放光,噙著笑壓低聲。

“娘子,今日一早宗主離開時,奴婢就聽見在交代齊侍衛,說是哪個院的娘子,奴婢也沒聽清,讓給安排了送去薛府呢...”

陶邀聞言掀起眼皮,烏澄眸子清淺懶懶看向她。

“哪個院的娘子?”

打扇的穀雨眼神古怪地看向春迎,嘴快的插話。

“那不是宗主的外...”,她撇了眼自家主子,適時噤聲。

春迎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對著陶邀輕聲解釋了一句。

“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人了,過往宗主也不是沒將那些女子打送過人,何況宗主如今有了娘子你,那些人哪還有出頭日,怕是宗主連她們什麼模樣都忘了。”

陶邀思及先前尹延君與她說過,他養的那些外宅女,都是各種緣由而來,名義上的。

如此他將那些女子用來送人,也就不覺得什麼稀奇了。

正想著,便聽春迎彎眉笑道:

“要緊的是,宗主直接送女人給薛舅爺,這不是以牙還牙,要氣死薛舅夫人嗎?”

“奴婢想想都覺得解氣,滿秋更是一早就跑去城裡打聽訊息了,就等著回來說給娘子聽呢。”

穀雨也覺得解氣,吃吃笑著看向陶邀。

卻見自家姑娘也只是笑意淺薄的牽了牽唇,看起來並沒有多痛快。

“姑娘?”

陶邀眼睫下斂,懶散地撥了撥碗中米粒,聲線漫不經心。

“昨晚他便說了要替我出氣,今日不過是言出必行,這種事也沒什麼可幸災樂禍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就是你們宗主...”

她話沒說完,又噤了聲。

原就是她指望著人家替她出氣立威的。

真的缺德,她也得算一份兒。

春迎抿了抿唇,依然彎唇笑著。

“還是宗主疼娘子,這麼一來,看誰日後還敢肆無忌憚地,欺負到娘子頭上。”

陶邀不置可否地牽了牽唇。

心說,可做不到那麼一勞永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