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延君看著他滿眼茫然的樣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隨即站起身來,微微搖頭。
“你不必懂,按我說的做。”
“明日你給孟硯喂下‘軟骨散’,將他帶到瓊華苑來,然後宣揚府中有刺客,調派人手做出追蹤刺客的假象,引聶離風過來。”
尹延昳,“...哦。”
看他這副半知半解的懵相,尹延君只覺有些礙眼,忍不住蹙眉問他。
“可還有事?”
尹延昳搖搖頭。
尹延君當即抬腳繞出桌案,沒再看他一眼,徑直往書房外走去。
“沒事你便先回府,記得盯好那人,別出差錯。”
“啊?我...”
“怎麼,還想留下蹭飯?你可想好如何給邀邀賠禮道歉了?”
尹延昳,“......”
有完沒完了!
他皺著眉氣沖沖追出書房門,看著自家大哥腳步不停地穿過迴廊離開,忍不住磨了磨牙,憤憤咕噥了一句。
“我憑什麼給她賠禮道歉?明明是她割破了我脖子!偏心...”
然而,顯然這話他說的這麼小聲,也是沒打算讓尹延君聽見的。
伍崖立在廊簷臺階下,見狀不由抿唇忍住笑,低低提醒。
“公子,不早了,咱們快回去吧,您今日回來,還沒來得及去給老夫人請安呢。”
尹延昳聽言收回視線,看他一眼,冷哼一聲,甩著袖子下了臺階,大步往院門外走去。
這麼久不見,母親鐵定早就惦念他了。
不像他大哥!
他可是去替他辦差的,去了這麼久,一句關懷的話都沒有!
回府的路那麼遠,天都黑了,也不說留他吃頓飯再走!
切!
伍崖知道五公子始終是孩子心性,見他又甩臉子又冷哼的模樣,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連忙提腳跟上。
這廂主僕二人離開了瓊華苑。
尹延君回到主屋,卻並未急著喚醒陶邀,而是立在廊簷下與齊麟低低交代了幾句。
“現在便去安排人手,裡裡外外多添一些家僕,不必會武的,只做個戒備森嚴的樣子便可,明日若有人闖,也不用生攔,讓他進。”
齊麟聽罷,也並未多問,便點頭應聲,轉身離開。
——
陶邀這一覺,直睡到子夜時分,才被尹延君輕輕推醒。
她迷迷糊糊半闔著眼,一動都不想動,便聽男人溫柔含笑的語聲貼在耳邊。
“邀邀,子時了,起來用些夜宵,都備好了。”
陶邀自睡夢中被人扒拉醒,心底裡有些氣,嘴裡哼唧道:
“夜宵?你便讓我睡去就是了,用膳有那麼重要嗎?”
尹延君無奈嘆息,手臂穿過她頸下,將人半抱半攬的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耐心哄著。
“什麼道理?一日三餐本該循序遵秩,我念你先前太累,才容你多睡一會兒,用膳養身,睡覺養神,同等的要緊。你乖,用一些再繼續睡。”
陶邀被他這番類似於說教的話給氣笑了。
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眯著眼看他,哼笑戲謔。
“是是是,我倒是忘了,這是清麗...”
尹延君緋色唇瓣淺抿出笑弧,摟著她輕晃,抬手揪了揪她耳尖兒,聲線溫潤柔和。
“清醒清醒。”
清麗人都懂醫理,故而極其注重養生之道。
所以大多長壽老人,絕不都只是因為山靈水秀所滋養,與自己平日作息習慣上的講究大有關係。
小姑娘到了他這裡,所有的陋習,都得給他慢慢改過來。
陶邀歪頭躲開他手,煩的吱唔了一聲,耍賴似的將臉埋進男人結實的胸膛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而後包著滿眼的淚霧,抬手勾住他脖頸,悶聲細語的撒嬌。
“若是非要用膳,宗主抱我去吧~,我腿痠,身上發軟,沒力氣了~”
這話不止是在指使他,還在埋怨他先前那麼兇狠欺負人。
尹延君笑意溢位眼梢,也縱著她了,手臂抄過她膝下,將人打橫抱起來,舉步走向窗邊竹榻。
懷中人軟的像是沒了骨頭。
他乾脆摟著人一同落座,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故意垂眼問她。
“要不要餵你?”
陶邀半闔著眼,聞言櫻紅菱唇翹了翹,蹬鼻子上臉的張開紅唇。
“啊~”
越慣越沒個樣子。
尹延君心下失笑,思及眼下也沒個外人,便隨她鬧去了。
他挽起袖管,伸長胳膊盛了碗清粥端在手中,垂著眼喂孩子般一口一口給她添食。
陶邀也乖,歪在他懷裡,喂什麼吃什麼,一個字都沒挑。
於是尹延君喂著喂著,便也覺得有幾分意思,越發耐心起來,還撿起帕子細心的替她擦拭唇角粥漬。
直到陶邀臉側進他懷裡,不肯再張嘴。
他意會到是吃飽了,便也不嫌棄地接著碗裡的剩食,送進了自己口中。
陶邀這會兒已經神緒清醒過來。
她掀著眼睫安靜地倚在男人懷抱間,視線剛好能瞧見他弧度清俊的下頜線,以及上下滾動的喉結。
尹延君用膳時,總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溫吞而不失優雅,一舉一動都極富修養。
她看著看著,只覺越看越好看,澄澈的桃花眸間便不知覺漸漸晃起漆光,又亮又柔和。
這視線專注的有些灼人。
尹延君察覺,下意識垂目看她一眼,對上她滿眼清澈與乖巧,不自覺唇角淺揚。
“還想吃?”
陶邀唇角淺抿出梨渦,輕輕搖頭。
這副滿眸澄淨水光瀲灩的模樣,乖得他心腔裡如淌了池溫泉。
尹延君不由放下手中碗筷,俯首親吻她嬌豔的紅唇,環著她的手臂緩緩收緊,溫熱的呼吸纏混在一起。
兩人用的同一副碗筷,吃的同樣的晚膳,唇齒交織間的絲滑細膩都是一樣的味道。
明明沒存著什麼做更多親暱之舉的心思。
可卻像是心跟心,都嚴絲無縫地貼在了一起,親密無間地惹人心顫,讓他想將人揉進自己骨血間融為一體。
情動的如此不能自禁。
尹延君抬手推開面前小几,正欲翻身將人抵進竹榻間。
陶邀猛然察覺,連忙抬手抵住他胸膛,隔著單薄的衣衫,他逐漸灼燙的體溫都自她指尖傳到了四肢百骸。
她面腮通紅,手上微微用力,交織的唇舌偏頭避開,急聲吱喃。
“不行!我,我...”
此時坐在他懷裡,她腿心處的感觸簡直難以言喻的羞恥。
尹延君褐瞳幽邃,自然明白她為何推開他。
的確不能再...
他起伏的胸膛漸漸平緩下來,抑制住心裡升騰的灼燒,貼在她細腰上的手卻不可自制的握緊,聲線也低啞的厲害。
“我知曉,不碰你。”
陶邀眼簾顫了顫,心裡納悶他不過三日沒來,怎麼就這麼飢渴難耐。
都折騰幾次,還這麼按捺不住。
未免再引火自焚,她連忙從他腿上挪下來,跪坐在一側,自小几上拎起茶壺斟了兩杯茶水。
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端給尹延君,眼梢淺彎低聲說道。
“喝盞茶,太晚了,早些睡吧。”
喝盞茶,消消火,早點兒安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