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小舅你快看。”
韓虎用手拉著我的衣袖。
“你瞧那個老太太，身上穿的那件珍珠衫。全都是南珠的！這珍珠衫要是拿出去賣，可得值老鼻子錢了。”
韓虎說的老太太，是一個民國時期打扮。穿著優雅的暗紫色旗袍。身上套了一件，全部都是純香檳色，極其圓潤，無比碩大的上等珍珠穿成的珍珠汗衫。
那老太太的頭髮盤的十分精緻，脖子上掛著碩大的翡翠吊墜。兩隻手腕上，分別帶了兩隻異常翠綠的帝王玉鐲子。
這老太太的一身裝扮，隨便拿出來一件，放在現代那都是無價之寶。
老太太的身後，還同樣跟著兩個穿短袖。頭髮梳的油光水滑，身段十分窈窕的年輕姑娘。
那兩個姑娘一直垂著頭，束手走進老太太的身後。模樣規規矩矩。
韓虎又說。
“就是那倆小姑娘，應該是那老太太的使喚丫鬟吧。人長得也挺漂亮，咋死氣沉沉的！也不抬頭，也不吱聲。沒什麼韻味。”
我道：“那兩個侍女，不過就是兩個紙紮人，怎麼可能有什麼生機。”
“啊！這鬼路上，不止有鬼，還有紙紮人啊！”韓虎更加詫異。
邊雲在旁邊說。
“師爺爺，我看這裡根本就不是鬼路那麼簡單。
這裡已然是十分熱鬧的鬼市。百鬼夜行，生意興隆。鬼氣這麼旺！這132弄，還真是個不可小覷的地方。”
只看到路邊的那些攤位。賣的東西也是十分特別。
有賣託夢符的，有賣陽間德性的，也有賣一些死人可以吃的東西。比如說用蠟燭做成的水餃，用紙糊的雞鴨魚肉。
總之，這鬼市的商品實在齊全。只可惜，我們活人是一樣用不到。
剛才那個穿珍珠汗衫的老太太，只見她走到一處賣陽間功德的攤位前，付了厚厚的兩大摞冥幣，給自己買了一年的功德。
韓虎有些詫異。
“這功德是啥玩意兒啊？為什麼要買那東西？
有那麼多的冥幣，買點別墅，丫鬟。去吃喝玩樂多好。”
我悠悠回應。
“很久之前，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
人死之後，要經歷一段很長時間的陰壽。這段陰壽，除了有一部分的時間。要拿出來還前世欠下的債孽。等到還完債。就可以在陰間過上一段舒坦的日子。然後等著排隊，投胎轉世便可。
有的人生前貧窮。可是死後德性過人，有無數敬仰他的後人為其燒紙，鑄碑，建廟。
這樣的鬼魂，在陰間的日子其實是十分享受的。就如同地主闊老爺一樣，可以揮金如土。
可是有的時候，他們陰間的這些冥幣還沒有花了。就已經到了自己投胎之時。
這時，他們就可以把這些冥幣購買貨物。
比如說託夢符！”
我一邊說著，指了指旁邊一個長著三隻眼睛的惡鬼擺的攤位。
那個攤位上，就賣著各種鬼魂使用的符紙。
我道。
“鬼魂購買託夢符，就可以給自己的後輩子孫託夢。比如說子孫們有什麼災禍，作為家裡的老祖宗。他心疼後代，於是在夢中提前交代給後輩一些事情。
又或者，鬼魂在地底下缺什麼少什麼，他購買一張託夢福，給子孫後代託夢。讓子孫幫自己燒些紙錢，燒些吃食，這也都是可以的。
而購買陽間德行。其實買的是自己的下輩子。
一個鬼魂積攢的德性越多，下輩子投胎越能有個好出身。越能投身到一戶好人家。”
邊雲聽到這話，心裡有些不樂意。
“原來投胎轉世，還能作弊啊？
那要是生前是窮人，死後又沒有人給燒紙。豈不是下輩子投胎，還要當個窮鬼？
那些生前就富貴的人，死後子孫又燒去金銀財寶。然後這人拿著那麼多的金銀財寶買德行，讓自己下輩子投胎再做富貴人。
要全都這樣的話。豈不是一輩子富貴，世世代代都富貴。一輩子貧窮，生生世世都貧窮？”
我微微一笑。安慰邊雲道。
“雖然你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能夠出現在鬼市上，隨意購買逛街的這些鬼魂。他們生前呀，肯定不是大奸大惡之輩。
因為那些大奸大惡之徒，死後墮入十八層地獄。因受那幾百年或者幾十年的時間，都用來還生前的罪孽了。等還完債，也沒有投胎做人的機會。只能當個王八，當個蒼蠅，當個狗屎。
所以啊！即便是再有錢，他這一生惡貫滿盈的話。那也是有今生無來世。
而你在鬼市上看到的這些出手闊綽的。他們生前或許家財無數。但這裡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德性極好的善鬼。
有錢又有德性，便讓他們生生世世做個富貴人，有什麼不妥呢？”
邊雲雖然心中還是可能有些不憤。但畢竟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自古便有那句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吃了三世佛前素，做了八輪階下僧。要問何時修正果？生生世世攢德行。
忽然，我隱隱聽到一陣啜泣的聲音。
循著聲音望去。我這才發現，哭泣的根本不是什麼小鬼，竟然是韓虎！
“喂！虎子，你怎麼了？哭什麼？
莫不是突然間看到這麼多鬼，被嚇壞了？”
韓虎30多歲的人，眼圈通紅。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委屈。
“我，我想我爺了！”
韓虎說。
“從小我跟我爺一塊住。最喜歡吃他燉的鯰魚燉茄子。
後來我爺爺去世。我媽也走了，我被我爸接回去。無論是多麼頂級的廚師，做出來的鯰魚燉茄子，我都是一口不吃。因為沒有爺爺那個味。
當時我爸就問我，說虎子。你爺爺說了，你最喜歡吃這道菜。現在你怎麼一口茄子都不吃了呢？
我當時說。我這輩子只喜歡吃我爺爺燉的茄子。爺爺沒了，最喜歡的東西也就沒了。
結果過了沒幾天，我就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我爺爺80多了。佝僂著身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就住在農村的那個破房子裡。
我爺慢悠悠的走向農村的灶臺，一邊刷著鍋一邊朝我笑。爺爺在夢裡跟我說。
虎子，爺爺給你燉茄子。
嗚嗚嗚……我現在才明白。那不只是一場夢，那是爺爺真的想我，所以才來夢中給我做鯰魚燉茄子。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