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易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周圍的景色也迅速發生了變化。

滾滾的岩漿河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撫平,洩去了怒火,上一秒還在翻滾著的炙熱岩漿,已經悄無聲息變成普通的河水,靜靜流淌在曾經炙熱的河床上。

老趙在旁邊看得愣住了,他眼看著巨大的怪物幻化成沙,又環顧四周看到奇異的岩漿河褪變為一條普普通通的河流,他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老趙試探性地踏上了橋面,果然,橋面也已經不再滾燙。

他趕緊跑到武易身邊,此時他還沒有發現面前這個“追風”的異常。

武易此刻心中已經明白了八分,心中驟然冷了下去。面前的這個人不是追風,那十有八九,剛剛墜河而亡的,就是…

他不敢想下去。嚴厲地逼問道:“你究竟是誰?”

對面的追風看著二人,仰面大笑:“哈哈哈哈,我是誰?我是誰?…”接著他一瞬間收住笑容,正色道:“你會不知道我是誰?你好生糊塗啊…”

說完,面前的追風的面板突然迅速向下凹陷,原本飽滿的臉像被風乾的橘子皮一般,以驚人的速度佈滿了深深的皺紋。原本烏黑的頭髮逐漸變成花白,直到最後完全變成雪白。

他的身體也從一個青壯年的身體,逐漸萎縮,坍塌,變得又瘦又小,連身上的衣服都空空蕩蕩的掛在身上。

一瞬間的功夫,他就完全變化成了一個形容枯槁、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個改變幾乎就是在瞬間完成的。

武易二人還來不及反應,在他徹底變成老人的那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個嬰兒的樣子,死去了。

老趙驚呆了,喃喃道:“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易還未來得及回答,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他死了。”

兩人回頭,看見一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二人身後。

這人長相十分英俊,雙目深邃,鼻樑挺拔,神情間卻流露出一種憂鬱。他身穿純白色戎裝,銀色盔甲,高大挺拔。看著約莫不過三十歲。

“你是哪位啊?”老趙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問道。

這人卻不作理會,徑直走到了那具老者的屍體面前蹲下來,細細檢視。

老趙有些尷尬地望了武易一眼。片刻後,男人起身,淡淡道:“我是白昱。”

武易恍然大悟,這大概就是追風所說的“白將軍”。

“沒想到我最終還是來遲了一步,你們還是被傀的幻象所迷惑。”

“追風他…”武易剛想發問,白昱就打斷了他:“傀偽裝成肖劍,而後對你們施展幻術,讓你們將肖劍當成追風,追風當成肖劍。”

武易聽到這裡,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回想起二人在擊殺怪物時的表現,怪不得肖劍會一擊即中,而追風卻錯失目標,原來根本“肖劍”才是真正的追風!

他嘴唇顫抖著問道:“這麼說,真的追風已經…”

白昱點了點頭:“在你選擇救'追風'的那一刻,真正的追風就已經死了。”

武易感覺頭腦有點發懵,一瞬間感覺一切都很不真實。過了一會,一種鈍痛的感覺在胸間瀰漫開來。

“這麼說,是我害死了他…”

老趙也顯得極為悲傷,他拍了拍武易的肩膀:“小武,話不能這麼說,生死有命,你可千萬別太自責。”

老趙又轉頭對著白昱說道:“這麼說,是不是從之前遇到那個城開始,一切就都是假的了?追風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是假的,怎麼會…?”

白昱說道:“你們說的該是金璽城吧。”

老趙點點頭,將在城中的遭遇悉數講給白昱聽。

白昱聽他說完,目光望向遠方:“金璽,今昔,本來就是曇花一現,沒有來日的地方。”

他接著說道:

“這金璽城,原本在末世降臨之前就存在,金璽城領主,曾於壽王有大恩。他超脫五常之外,不受任何綱常束縛,城裡的居民也都安居樂業,一派祥和之氣。”

“領主是異能者,善施法破法,對於法術極為精通,尤其是幻術。他用幻術隱藏起城池的位置,多年來安享太平,此地不曾為世人所知。”

“但後來,城中出現了一個叛徒,他為獲取異能而出賣了城池的位置,導致整個城池的人都淪陷了。”

“傀的報復心極強,你們殺了他的孩子,他要你們其中一人的命去抵。他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重現了當年的金璽城,一草一木,每一個人,都曾經是這個城裡真實存在過的。”

“難怪連追風也無法識破幻象,因為這次傀沒有用你們頭腦裡的認知去製造幻象,他是再現了往日的真實情景。”

“如果你識破了幻術,追風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惜你到底還是被幻象迷惑了。”

說完這些話,白昱的目光才從遠方收回來,又望向地上那具老者的屍體:“不過,再現真實的場景,本是不可為之事,對傀的精魂消耗極大,他用自己千年修為給你們作了這個局,所以局破之時,便是他自己油盡燈枯之時。”

武易二人聽完,都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良久,武易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你說這老傀是再現往日情景,那麼除非他自己在金璽城生活過,否則他怎麼會能知道城內如何?又怎能認識城內生活的這些人?”

“不錯,”白昱讚許地望了武易一眼,“這老傀確實是城中之人,而且,你們二人曾經見過他。”

武易和老趙兩人聞言大驚,對望了一眼。

白昱接著說道:“他就是那個為你們療毒的神醫。”

武易瞪圓了眼睛,仔細去打量那具屍體,果然,細細看來,確實與那老神醫有幾分相似!看來是因為耗盡精魂後,太過蒼老,武易二人才沒有認出他來。

“沒想到是這個老傢伙!”老趙憤憤地道,“我就說怎麼會那麼好心給我們治病,原來是沒安好心!”

武易道:“這麼說,療毒的事也是發生在幻境中?”

白昱皺了皺眉頭,說道:“沒錯,一切都是幻境,你們身上的毒並沒有解。”

話音剛落,武易就感覺腹部一陣劇痛傳來,彷彿有一把刀子在肚子裡攪合。

他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