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摩天輪的第十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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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之顏又忙了兩天，終於騰出時間，她打電話給陸寅，問他要不要約。

陸寅那邊安靜了一瞬，這才答應。

“那就今晚吧，去套房。”

簡之顏心裡有一剎那的疑惑：不是不想在酒店做嗎，衣帽間都清空了，怎麼又去套房？

簡之顏當時忙著清點珠寶，那是宋安歌婚禮要戴的，大大小小二十一件，總價值過億，保管、轉手都需要安排妥當的人，她哪來得及想那麼多。

所以，對於陸寅的提議，疑惑歸疑惑，但沒放心上。

掛上電話。

陸寅極其罕見地煩躁，他站起身，立在落地窗前，半晌後，才問身邊助理。

“確定了嗎？”

助理也知道剛才電話是簡之顏打的，可還是如實稟報：“下面的人調取了道路監控，和簡小姐一起吃飯、逛書店，確實是同一個人，車牌是北市的，官方配車，隸屬委員會。”

助理需要深吸一口氣，才能說出那個名字。

“是……林正雄，林老。”

……

晚上約了陸寅，不過不著急，簡之顏提前了一點，從宋安歌那邊出來，開車走外環線。

還沒到晚高峰，應該不會堵車。

她坐在房車裡，戴上Airpods，準備聽會音樂，權當放鬆，卻意外看到窗外，一坐巨大的摩天輪，亮著五顏六色的燈光，點綴夜空，緩慢的旋轉著。

簡之顏一愣，發覺車子正好開到環山區內，她摘掉一隻耳機，問前方的司機。

“這個摩天輪我記得廢棄了很多年，怎麼，最近開始運營了嗎？”

司機是本地人，也才注意到，是同樣地驚訝。

“是啊，那個遊樂園早就被推平了，後來改建成公園，摩天輪變成了地標，就是個擺設，怎麼今天還開起來了？”

沉默半晌。

簡之顏：“咱們去看看。”

……

環山路曾經改建過，街道面貌早已大變樣，簡之顏站在公園門口，認了好久，才找到通往摩天輪的那條路。

上一次來，她還騎在簡伯章的肩膀上。

五彩的燈，裹綁著摩天輪的每根骨骼，一圈一圈的旋轉，像命運的輪迴。

簡之顏攏著大衣，站在它的下面，仰著頭，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想不想坐上去看看？”

聲音來自身後。

簡之顏靜了片刻，緩緩轉身，林正雄正看著她，過分地溫柔儒雅，不似一個老者，卻與她印象中的英姿勃發的簡伯章莫名重合。

“好啊。”

簡之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頭腦空空地答應，然後遊魂一般，在林正雄的引領下，坐了上去。

轎廂緩緩拉高，剛開始可以俯瞰公園全貌，逐漸地，是整個街區，再然後，來到最高點，半座城俯瞰眼底。

夜幕降臨，這個城市好似剛剛醒來，馬路上的車水馬龍，好似橘紅的血液，流淌在城市每個角落。

手指輕輕觸碰玻璃，留下溫熱的指印，簡之顏扭頭看向身旁的林正雄，這才發覺，他在看著自己。

可能一開始，他就在看她。

想到這，簡之顏心中潮水暴漲，勉強笑了一下。

林正雄卻不肯移開目光，看著她，出口的聲音，已經變得晦澀。

“這個摩天輪，和你小時候坐過的一樣嗎？”

簡之顏搖搖頭，但很快又點點頭，她知道要怎麼表達心中的複雜，直到眼睛蒙上一層水霧，說。

“我不知道。”

林正雄蜷在膝上的雙手，微微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

摩天輪馬上就要走完一圈，接近地面時，簡之顏還沒回神，她問：“我還能再坐一圈嗎？”

林正雄：“坐多少圈都行。”

簡之顏點點頭。

迴圈往復的，升起、落下，世界在眼前起伏，簡之顏目光逐漸放空，連同身體似乎也墜入黑洞。

可能這幾天太操勞，簡之顏慢慢閉上眼睛，隨著高空繩索的輕微晃動，她身體微微搖晃，緩緩地緩緩地，頭靠在了林正雄的肩膀上。

在承接的那一瞬，林正雄心口一陣悶痛，隨即控制不住地，手在發顫。

幾經掙扎，他仍是沒有動，只是任由簡之顏靠著，儘量放低肩膀，希望她靠得舒服，希望這一刻能多一秒、再多一秒……

簡之顏做了一個淺色的夢，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簡伯章朝她走來，是從前一樣的微笑，可他卻看不到她，徑直牽起了旁邊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張漂亮而陌生的臉，穿著簡之顏小時候的衣服。

成年的簡之顏就站在旁邊，看著簡伯章對小女孩說。

“爸爸說話算數。上次答應你了，今天可以坐十圈。”

簡之顏明明看見小女孩蹦蹦跳跳上了摩天輪，可不知道怎麼，她突然坐在了簡伯章身邊。

簡伯章看著她，開始還在笑，可笑著笑著，眼淚流了下來，漸漸的，那張臉變得模糊，最後哭的人換成了林正雄。

簡之顏被這變化嚇到，從夢裡醒過來。

帶著幾分迷茫和驚恐，她看到了身旁的林正雄，這才想起現實。

“我睡著了？”她揉揉額髮，下意識和林正雄拉遠距離。

林正雄眼中痛惜一閃而過。

簡之顏問：“我睡了多久？這是第幾圈了？”

林正雄：“第十一圈。”

簡之顏一愣，旋即說，“那不是很晚了……”

摩天輪走一圈，需要十五分鐘，安靜窄小的空間裡，十一個15分鐘拼在一起，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三個小時。

這一圈正好落地，簡之顏倉促地去開門，“我還約了人，先走了。”

可門鎖繁複，簡之顏推了兩下，門卻不動。

“要把安全拴拉開。”林正雄長臂越過，去撥門上方的插銷，喀拉一聲，門應聲而開。

簡之顏扯唇，快速看了林正雄一眼，輕聲道了句謝，匆忙離開。

她甚至沒有去看林正雄有沒有下來，就用近乎落荒而逃的腳步，踏過公園的碎石小路。

去套房的路上，簡之顏一直在聽歌，林肯公園的搖滾，狂轟濫炸，她聽到耳膜發痛，連司機跟她說，到了。

簡之顏反應了好一會兒。

她摘掉一隻耳機，有些愣神，司機又說了一遍，“簡小姐，酒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