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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裝不下去了。
簡之顏坐起來,推開陸寅,擁著被子,只留一個漂亮的背影。
她不說話,陸寅也不想慣著,扯掉東西,起來套上袍子,隨手撈起桌上的空杯子,他想去倒杯酒,但吧檯在客廳,他往外走。
簡之顏突然出聲:“你們睡過沒有?”
“什麼?”
沒頭沒腦的問題,令陸寅皺眉。
“江沐婷,江小姐,你的未婚妻,你們睡過沒有?”
簡之顏是故作冷靜。
陸寅看一眼就懂了,有人在鬧小脾氣。
他不怒反笑,如果簡之顏這個時候回頭,就會發現陸寅的眼神,完全是在看小孩子。
“吃醋了?就因為江沐婷?”
簡之顏有種荒謬感,這男人是哪來的心情,這樣輕鬆愉快?
“你說你不婚,為什麼會有未婚妻?”
她不自覺地提高音調,質問的意味。
“你明明跟別人有過婚約,卻說跟我說你不婚,那你要我怎麼想,你不是不想結婚,只是物件不是我?”
“還是陸寅你覺得,我只配和你呆在床上?”
不自知地,簡之顏淚流滿面,陸寅看她許久,笑意漸漸地淡去,走過去,空酒杯扔在床褥裡,手掌攬她肩膀,扳她伏在自己懷裡。
他嘆了口氣,有種該說透,又不忍的無奈。
最後,陸寅低了頭,溫熱呼吸蕩在她的髮旋上方。
“只是一個無關人,怎麼讓你哭得這麼傷心。”
因為我喜歡你啊!
因為喜歡你,所以嫉妒你身邊的每一個女人,因為喜歡你,我讓自己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這麼明顯的事,你為什麼還要問,是真的看不懂嗎?!
簡之顏心底在嘶喊,可眼淚卻生生憋了回去,這個時候,她還記得要有分寸,哪怕它已所剩不多。
陸寅今天比往常多嘆了一口氣,自己接下自己的話。
“江家和陸家合作多年,四年前因為一個重大事故,兩家都攤上了不小的事兒,後來大家約定一起承擔責任,為了防止有人中途倒戈,家裡的長輩決定聯姻。”
“聯姻是為了捆綁利益、把兩家栓在一起,與感情無關。我和江沐婷早就說好了,先訂婚不結婚,等難關過去再說。只是沒想到,那件事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徹底結束。”
“三年?”簡之顏彷彿聽見了一件可笑的事,“婚約持續了三年,照這麼推算,你在紐約和我的那晚,原來還是別人的未婚夫呢。”
陸寅驟然目光一沉,“我和江沐婷只有未婚夫妻之名,實際上大家互不干涉,她有男朋友,難道我還要守節嗎?”
簡之顏笑了一下,眼中卻是一片水霧。
“那你們睡過嗎?”她問。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陸寅鬆開手,視線與她對上,眼睛裡的耐心不多,語氣上也有著無所謂的傲慢。
“和江家聯姻是生意,生意就是生意,想找女人哪兒不能找,何必在生意場上找,在只講利益的地方,你問我睡沒睡過江沐婷,這個問題多少有點幼稚了。”
是啊,陸寅這樣的男人,想睡什麼樣的女人睡不到,何必把生意牽連進去,他沒說謊,招惹江沐婷實屬沒有必要。
可即便這樣,簡之顏還是不知道要不要採信陸寅。
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是男人太不把女人當回事的態度?還是他想睡誰都不是問題的狂妄?
這讓簡之顏覺得,即便陸寅和江沐婷真的沒什麼,她自己在陸寅心裡的地位,也沒抬高半分。
無奈外加倦怠。
“你說得對,我是幼稚。”
“你大我那麼多,在你眼裡,我當然就是小兒科了,跟小貓小狗一樣,心情好就陪著玩一玩,心煩了就踢到一邊。”
簡之顏垂下眼眸,贊同他的話,可聲音聽起來,有種虛脫後的疲憊感。
“可你的寵物也有不開心的時候,今天就不伺候了。”
她想結束對話了。
裹著被單,起身想去清洗,她與陸寅錯身而過時,他語氣幽暗地說。
“口口聲聲說我是金主,這就是你對待金主的態度?”
簡之顏緩緩呼一口氣,“陸先生想要我怎樣呢?”
可能是女孩兒的眼神過於挑釁,讓陸寅終於失去了耐心,男人扣住簡之顏的肩膀,手腕用力一轉,直接把她摜進灰藍色的真絲涼被間。
“今天那我就教教你,真正的寵物該怎麼取悅主人。”
因為力氣過大,簡之顏摔得頭暈目眩,還沒待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就落了下來。
在陸寅看來,自己已經解釋了那麼多,還不換來簡之顏一絲軟化,那麼,說就不如做。
而令簡之顏覺得諷刺的是,明明剛才還無法動情的自己,在男人施展出真正殘忍的手段後,她竟然屈從了,甚至還為此接納了。
她眼前一片模糊,耳邊是初夏夜的風聲,伴著零星雨落的聲音,還有潮氣慢慢上洇。
可簡之顏記得這裡樓高几百米,三十二層,密封窗戶,哪裡來的雨聲和風聲?
雙手捂住臉頰。
哦,原來是她又掉眼淚了,混著男人啞然的喉聲,那種渾然不顧一切的顛沛,讓她心裡有道聲音,不停在催眠著簡之顏——
算了,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只要在一起就行了,他沒有旁人,你就當自己是唯一。
某個瞬間,陸寅拉開簡之顏的手腕,非要看清她的眼睛,癲狂浸染漂亮的眼瞳,那裡面再也沒有之前的深思熟慮和過分的冷靜憤怒。
他的目的達到了。
哄得人不辨黑白,與他共下地獄,這樣信徒般的情人,好過任何一個名正言順的女友。
陸寅喜歡簡之顏,喜歡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倔脾氣的小姑娘,為他變成毫無原則的人,為他嫵媚,為他墮落。
這一晚,大家的情緒都有些破碎,在縫合無解的時候,他們做唯一能做的事,直到窗外天光變得烏白。
結束時,簡之顏側臥在枕上,眨了眨眼,有種眼淚流乾的澀痛。
“陸老闆,滿意了嗎?”
她還記得他們最後的對話。
相當於氣話。
陸寅的胳膊橫在枕上,正好把人圈在懷裡,他靠坐著,只要低頭,就能看見簡之顏哭紅的半張小臉,但他卻沒說話,慢慢抽著一支菸。
他知道,這段關係可能變了,變得難以脫身。